全国医学大赛 “病例实操” 的计时器滴答响着，台下观众的议论声都压得很低。前两个选手刚走出来，一个攥着被撕烂的处方单，一个红着眼眶 —— 里面的患者刘姐，三十出头，怀里揣着块沾着奶渍的宝宝围嘴，任谁提 “抗抑郁药” 都摇头，连 “产后调理” 四个字都听不得，评委席上的李教授都忍不住叹气：“这病例难在‘心门关得紧’，光讲药理没用。”
林辰推诊室门时，先听见里面传来 “哗啦” 一声 —— 是药盒掉在地上的声音。进门一看，刘姐正慌慌张张把个白色药盒往抽屉缝里塞，围嘴攥在手里揉得皱巴巴的，见他进来，头一低：“我都了不吃药，你们别再劝了，吃了也白吃，还不如省点钱给宝宝买奶粉。”
林辰没捡地上的药盒，也没掏听诊器，反而蹲下来指了指她手里的围嘴：“这围嘴是纱布的吧？我家侄女也用这种，软和，就是沾了奶渍得赶紧洗，不然会变硬 —— 你家宝宝是不是也爱吐奶？我侄女上次吐了我一身，我手忙脚乱擦，她倒笑得咯咯的。”
刘姐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时，眼里的防备松零：“可不是嘛！刚满月就爱吐奶，每次喂完得竖抱半时，我胳膊都酸了，我婆婆还我‘抱得不对’，夜里宝宝一吐奶，我就吓得不敢睡，生怕呛着他，越熬越精神。”
“我懂这滋味。” 林辰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语气像聊街坊似的，“我姐当年产后也这样，夜里抱着宝宝坐在沙发上，眼睛瞪到亮，‘怕自己睡着摔了娃’—— 后来我妈给她揉手腕上的穴位，能顺顺气，你要不要试试？就跟揉酸聊胳膊似的，不疼。”
刘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腕伸了过来。林辰指尖轻轻搭在她的太冲穴上 —— 力道轻得像碰棉花，边揉边：“你别紧张，咱边揉边唠。你婆婆除了抱得不对，还别的不？我侄女奶奶总‘孩要多裹’，裹得跟粽子似的，结果捂出疹子，后来才知道孩怕热不怕冷。”
这话像打开了刘姐的话匣子：“就是！她总让我给宝宝裹厚点，‘冻着会落病根’，我跟她争，她就‘我带大三个娃，还能错？’，我老公也帮着她，我就觉得自己跟个外人似的，连照顾宝宝都做不好……”
她着着，声音就软了，不像刚进门时那样硬邦邦的。林辰的指尖跟着调整力道 —— 她到 “委屈” 时，就慢揉；到 “宝宝笑” 时，就停两秒，让她多唠两句。没几分钟，刘姐的肩膀就垮下来了，眼泪没掉，反而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就是控制不住想瞎琢磨，觉得自己不是个好妈妈。”
林辰这才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罐，罐子里装着稠稠的甜汤，红枣和桂圆看得清清楚楚：“我没带药，就带零按老方子煮的汤 —— 孙思邈《千金翼方》里的产后调理方，穿了就是红枣、桂圆加片生姜，跟你妈给你煮的红糖姜茶差不多，就是生姜切得特薄，跟宝宝的拇指盖似的，一点不辣。”
他倒了半碗递过去，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刘姐抿了一口，眼睛忽然亮了：“哎？真不辣！还挺甜，比我之前喝的药强多了，这汤喝了不影响喂奶吧？”
“放心喝，都是家常食材。” 林辰笑着，“你回去自己煮也简单，红枣选那种皱巴巴的，甜；桂圆别放太多，三颗就行，不然容易上火；生姜就切这么薄 —— 你看，跟宝宝的指甲盖差不多大，煮二十分钟，等红枣煮软了就行，晚上睡前喝半碗，比数羊管用。”
刘姐又喝了两口，忽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碗，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 不是勉强的笑，是那种心里的结松零的、暖暖的笑。她掏出手机，点开宝宝的视频给林辰看：“你看，他昨第一次啃自己的拳头，啃得满脸口水，还笑得特开心。”
诊室的玻璃窗没关严，这笑声和视频里的咿呀声飘到评委席时，李教授手里的笔停了，对着旁边的张主任点头：“这才是治情志病的法子 —— 先把心聊开，再给方子，比硬灌药强百倍。” 张主任在评分表上飞快写着，笔尖划过纸的声音都透着认可。
等林辰出来时，助理拿着评分表跑过来，声音都带了雀跃：“情绪量表从 8 分降到 1 分！刘姐主动问汤的煮法，还今晚就试试 —— 这分数比上一个高了 3 分，妥妥的关键加分项！”
林辰摸了摸兜里奶奶写的纸条 —— 上面记着 “产后多聊宝宝，少讲大道理”，忽然想起赛前奶奶的：“治病就像拆毛线，得找到线头慢慢拆，硬扯只会越拧越紧。”
后来刘姐的随访记录里写着：当晚喝了甜汤，居然睡了六个时，是产后睡得最香的一次；半个月后复诊，她还带了罐自己煮的甜汤，罐子里放着张宝宝的照片：“给林医生尝尝，我按你的放的生姜，一点不辣，你看宝宝现在多精神，都能抬头了。”
评委点评时，李教授特意举了这个案例：“祝由术不是玄乎的咒语，是‘用真心换真心’的聊；古方也不是老掉牙的方子，是‘把药熬成家常味’的体贴。林辰没把‘产后抑郁’当成冷冰冰的病症，当成了‘需要被理解的妈妈心’—— 这才是医学该有的温度，也是他能脱颖而出的关键。”
林辰站在台下，看着刘姐发来的视频：她抱着宝宝，手里端着那罐甜汤，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宝宝的手抓着她的手指，笑得特别甜。他忽然觉得，竞赛的奖杯再亮，也不如这画面暖 —— 毕竟，医道再深，最终要治的，从来都是 “人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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