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认识的人
石头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停止了跳动。他死死盯着那张从兜帽阴影下露出的脸，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缩成了针尖。
苍白。瘦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发暗，有些还透着新鲜的红肿。下巴上有一道明显的擦伤，渗着血丝。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但这张脸……这张脸的轮廓……眉眼……
石头的大脑疯狂地翻腾着，试图从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打捞起什么。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该死的、磨饶熟悉感！像隔着一层浓雾看一个本该认识的人，雾浓得化不开，急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肯定见过这张脸！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你……”石头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谁？！我……我是不是见过你？”
那年轻人没有立刻回答。他那双深邃疲惫的眼睛锐利地扫过石头全身，目光在他明显废掉的右腿、攥着骨片颤抖的双手和胸口微弱的白光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审视，有凝重，有一丝极淡的惊讶，甚至……还有一丝石头看不懂的、极其隐晦的……失望？
“见过？”年轻人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带上了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或许吧。在‘上面’。”
上面？村子？镇上？
石头脑子更乱了。他拼命搜索记忆，却像撞在一堵厚厚的棉花墙上，什么都抓不住。这种感觉让他恐慌，比直面怪物更让人不安。
“你认识我？”石头追问，声音急切起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噬渊’、‘青锋’还迎…‘残烬’？！”他一口气问出所有憋在心里的问题。
年轻人似乎微微皱了下眉，似乎不喜欢这种连珠炮似的追问。他没有回答，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石头紧攥的双手，那两块已经沉寂下来的焦黑骨片。
“那东西，”他下巴微扬，点零骨片，“你从哪弄来的？”
石头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缩了缩，警惕地看着他：“捡的。怎么了？”
年轻人盯着他的动作，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冷笑，又像是别的什么。“‘源骸碎片’也敢随便捡，还敢让它们共鸣？嫌命长？”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源骸碎片？这东西叫源骸碎片？石头心里一紧。这年轻人知道的远比他表现出来的多！
“它们……有什么用？”石头忍不住问，声音低了些。
“钥匙。”年轻人言简意赅，目光却依旧锐利，“也是饵。”
钥匙？饵？石头没完全明白，但“饵”这个词让他瞬间想起了洞穴里那块作为诱饵的骨片和那片恐怖的透明阴影，后背一阵发凉。
“你刚才……不能碰？会惊醒‘看守’？引来‘巡游者’？”石头想起他之前的警告，心有余悸。
年轻人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还不算太蠢”。“源骸共鸣的波动，就像在黑夜里点火。‘看守’们对这种味道最敏福”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那一下，已经够响了。它们迟早会找过来。”
石头脸色唰地白了，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仿佛黑暗中随时会扑出什么东西。“那……那怎么办？”
年轻人没有回答，反而再次将目光投向他那条明显不自然的右腿，眼神变得格外深邃。“你的腿……‘残烬’已经快压不住了吧？”他冷不丁问道。
石头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更深的不安。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它……它吃零……东西……”石头声音发虚，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吃了东西？”年轻人音调微微扬起，带着一丝玩味和冷意，“是‘噬渊’泄露出来的本源死气吧？胆子不，也够走运，居然没被直接同化掉。”
石头哑口无言，手心全是冷汗。这个人……简直像亲眼看到帘时的情景一样！
“不过，”年轻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冰冷，“‘残烬’这东西，喂得越饱，死得越快。等它彻底‘活’过来，第一个吃的就是你。”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石头的脸，“你以为玄微当年是怎么死的？”
石头如遭雷击，浑身血液都冻住了！玄微道主……是被“残烬”反噬死的？！不是被敌人杀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让他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一直以为“残烬”只是寄生，只是痛苦，从来没想过……它最终会……
“你……你到底是谁？！”石头的声音带上了绝望的哭腔，几乎是在嘶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想干什么？！”
年轻人看着他濒临崩溃的样子，沉默了片刻。那双疲惫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我是谁不重要。”他缓缓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低沉，“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下去。”
石头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他。
活下去？他当然想！他做梦都想！
“你有办法？”石头的声音因为急切而颤抖。
年轻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再次落回石头胸口那点微弱的白色印记上，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青锋碎片的最后一点灵性……居然选择了你……”他低声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讥诮和……遗憾？
他抬起头，重新看向石头，目光变得锐利而直接：“想活命，就跟我走。路上告诉你该怎么做。”
“跟你走？去哪？”石头警惕地问，没有立刻移动。经历了这么多，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年轻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又扯出那丝冰冷的弧度：“随便你。留下来喂‘看守’，或者赌一把，跟我去找能暂时压制你腿里那东西的办法。”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弄清楚你手里那‘钥匙’到底能开什么。”
他的话像钩子一样，精准地钩住了石头最深的恐惧和渴望。压制“残烬”？弄清骨片的用处？
石头看着对方那双深不见底、却似乎真的知道很多内情的眼睛，又感受了一下右腿深处那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蛰伏力量，心脏在疯狂拉扯。
信任？还是怀疑？
最终，对活下去的强烈渴望，压过了一切疑虑。
他咬紧牙关，重重地点了下头：“好！我跟你走！”
年轻人似乎并不意外他的选择，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便朝着下游的黑暗走去，脚步依旧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仿佛对这里极其熟悉。
石头不敢怠慢，连忙忍着剧痛，拖着沉重的右腿，踉踉跄跄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死寂的河岸上。只有河水流动的微弱声响和石头粗重艰难的喘息声打破寂静。
走了一段，石头忍不住再次开口，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最大的疑问：“你……刚才在‘上面’见过我？到底是在哪儿？”
走在前面的年轻人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沙哑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也许是在镇上集剩也许……是在你家后山那条河边。”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谁知道呢。或许……你认错人了。”
石头猛地停下脚步，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
后山河边？！他时候……确实经常和玩伴去后山河边玩耍！这个人……这个人难道……
一个尘封已久的、几乎被遗忘的童年玩伴的模糊面容，猛地闪过他的脑海！那个沉默寡言、总是跟在最后面、后来据……据很早就不在聊……
石头眼睛骤然瞪圆，嘴巴张开，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瞬间——
走在前面的年轻人猛地停下脚步，霍然转身！同时，他腰侧一把用破布缠绕的、看似不起眼的短刃骤然出鞘半寸，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刺耳的摩擦声！
他整个人瞬间绷紧，如同嗅到危险的猎豹，锐利的目光猛地射向侧前方远处的黑暗河面，眼神冰冷彻骨！
“闭嘴！蹲下！”他压低声音，厉声喝道，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急促！
石头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魂飞魄散，那几乎冲出口的名字瞬间噎了回去！他想也不想，猛地乒在地，连滚带爬地缩到一块岩石后面，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
他顺着年轻人凝望的方向，惊恐地看向那片黑暗的河面——
远处，漆黑如墨的河水之下，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盏幽蓝的、灯笼般大的光芒！
冰冷，死寂，带着漠然的巡弋感，正无声无息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漂来！
巡游者！它真的被引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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