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骨头缝里爬着活物
师父那句“熬过去才算你的”像块烧红的铁，烙在石头耳朵里滋滋作响。
洞里死寂，只剩他自己粗重带血的喘息，还有左臂骨头深处那种沉甸甸、带着原始热力的搏动。
一下，又一下，撞得他半边身子发麻。
他不敢看玄微裂开的脑袋。
那道黑缝像张开的嘴，无声地吐着腐朽的死气。
他更不敢看自己那条新胳膊。
暗红近黑的皮肤底下，金红的光像活水一样流窜，每一次涌动，都带来骨头缝里一阵闷胀的灼热。
那不是疼，是种更磨饶东西——像有活物在他骨髓里安了家，正慢悠悠地伸展筋骨，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顶得新长的皮肉发紧发酸。
石头试着蜷了下手指。
指关节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像生锈的门轴。
沉重感没减半分，里面那股子蛮力却更清晰了。
它似乎在……适应？
这念头让他后脊梁窜起一股寒气。
他眼珠子死死钉在洞口那片浓黑里。
师父倒下的地方没一点声息，糊满厚泥的身体融在暗影里，像块被丢弃的烂石头。
可石头知道他还吊着口气。
刚才那声“熬过去”，耗尽了老头最后一点力气。
“师父……”石头喉咙里滚出一点嘶哑的气音，干得发裂。
他想爬过去，哪怕就挨近一点。
念头刚起，左臂骨头深处那东西猛地一顶！
一股蛮横的力道顺着骨头直冲肩胛，撞得他身体一歪，差点栽倒。
新生的皮肉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撕扯着，火辣辣地疼。
他闷哼一声，右胳膊肘死死抵住冰冷的地面才稳住。
冷汗混着脸上半干的泥血往下淌。
不行，这胳膊不听使唤。
里面那东西像头刚醒的凶兽，带着野性，横冲直撞。
石头喘着粗气，视线慌乱地扫过地面，最后落在那截沾满泥血的臂缚上。
深褐近黑的破布边，一点干涸发硬的血痂刺着他的眼。
那是师父的东西。
背了十年，烂熟于心。
一股混杂着绝望和执拗的蛮力猛地冲上来！
他牙关死咬，腮帮子绷出棱角，所有残存的力气都压在那条沉甸甸的左臂上！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它！
像抓住最后一点念想。
胳膊沉重如山，每挪一寸都像在泥潭里拔腿。
骨头缝里那东西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不安分地躁动起来，金红的光流窜得更急，顶得他臂皮肉突突直跳。
尖锐的酸胀感顺着骨头往上爬，针扎一样。
近了！
指尖离那截破布边只差毫厘！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触的刹那——
一股极其诡异的、冰冷滑腻的触感，毫无预兆地从他左臂骨头最深处……爬了出来！
不是力量冲撞！
是实实在在的……活物的蠕动感！
像一条冰冷的、带着粘液的蛇，贴着骨髓内壁，极其缓慢、极其清晰地……蜿蜒爬行！
石头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头皮一阵发麻！
他猛地僵住！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指尖离臂缚只有一线之隔！
那冰冷滑腻的蠕动感顺着臂骨一路向上，爬过肘关节，直冲肩窝！
所过之处，骨髓深处传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的刮擦声！
仿佛有无数细的、冰冷的骨刺在那活物体表摩擦着他的骨头内壁！
“呃啊——！”石头喉咙里爆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惊骇惨嚎！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他左手五指猛地痉挛蜷缩！
那条沉重的手臂像被无形的线猛地向后一扯！
整个人被带得向后重重仰倒！
后脑勺“咚”地一声砸在冰冷石地上！
剧痛和极致的惊悚瞬间淹没了他！
他感觉那条冰冷的“蛇”已经爬进了他的肩胛骨深处！
正贪婪地、一寸寸地……啃噬着他新生的骨髓！
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洞口那片浓黑里，师父糊满厚泥的身体似乎被这声凄厉的惨嚎惊动，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
喉咙深处滚出一串粘滞的、如同淤泥翻涌的咕噜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共鸣？
石头在冰冷的地上疯狂翻滚挣扎，右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甲在石头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留下道道带血的刮痕。
他左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暗红近黑的皮肤下，金红的光芒疯狂乱窜，像是里面的“活物”受到了惊吓，正在暴怒地冲撞囚笼！
骨头深处那冰冷滑腻的啃噬感越来越清晰！
每一下细微的刮擦都像在凌迟他的神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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