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千户所，沈渊立刻闭门召见了苏芷清，将山中见闻详细告知。
苏芷清闻言，秀眉紧蹙，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沈大哥，你所言症状，极似古籍中记载的‘腐血瘟’。此瘟通过伤口和污物传播，毒性猛烈，患者体表溃烂，高烧不退，若无对症药物治疗，十日内必死无疑！更棘手的是，它具有潜伏之期，染病之初症状不显，极易扩散！”
她担忧地看着沈渊：“若那山坳中真是腐血瘟患者，且有人故意抢夺防疫药材阻止救治，其心可诛！此事必须立刻上报朝廷，封锁消息，严防瘟疫扩散！”
沈渊摇头：“暂时不能上报。一来，我们证据不足，仅凭一面之词，难以取信，反而可能打草惊蛇。二来，若朝廷反应过度，引起恐慌，或是派来的人处置不当，后果更难预料。当务之急，是找到幕后主使，拿到确凿证据，并弄清他们聚集患者的真正目的。”
他目光转向系统中那张金光闪闪的“真言符”。清除内鬼，是打开突破口的第一步。
“芷清，你先回去，准备一些可能用到的防疫药物，此事切记保密。”
苏芷清深知利害，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接下来，便是揪出内鬼的时刻。沈渊没有大张旗鼓，而是让赵千尘以核对码头文书细节为由，将昨日当值的所有相关人员，包括那旗官、几个力士，以及负责文书往来、有可能接触到粮食信息的几个文吏，都“请”到了一间僻静的班房。副千户张威也被“邀请”在场，美其名曰协同调查。
张威坐在角落里，面色依旧有些不自然的苍白，眼神躲闪，尤其是当王虎抱着胳膊，像一尊铁塔般杵在门口，时不时用“俺已经看穿你了”的眼神扫过他时，他更是如坐针毡。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张威。业力等级：浅灰（恶）。状态分析：极度紧张，内心充满恐惧与悔恨，疑似被胁迫。内心oS：完了完了，他们是不是查到我头上了？那伙人过不会泄露的……】
系统的提示让沈渊更加确定。他不动声色，暗中对系统下达指令：“使用‘真言符’，目标，张威。”
一道凡人不可见的金光微微一闪，没入张威体内。张威只是感觉精神恍惚了一下，并未察觉异常。
沈渊开始例行问话，从码头值守安排到文书流转流程，问得细之又细。其他人一一回答，并无破绽。轮到张威时，沈渊看似随意地问道：“张副千户，据我所知，那批防疫粮食的转运文书，前日傍晚是由你最后经手归档的，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张威身体一僵，按照他准备好的辞，应该是“一切正常，下官仔细核对过”。然而，话到嘴边，却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异、异常？没……啊不！有！有异常！”
他脸上瞬间血色尽褪，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却根本控制不住，语速飞快地秃噜出来：“我……我偷偷抄录了一份那批粮食的清单和抵达时间！然后……然后昨晚上，我把它……我把它塞进了漕帮罗文龙派人送来的那份‘例银’的信封里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张威。
王虎更是直接蹦了起来，指着张威，声如洪钟：“好哇！张威！果然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子！老子就你不是好东西！大人！让老子揍他一顿，给他松松筋骨！”
“闭嘴！”沈渊喝止了摩拳擦掌的王虎，继续盯着面如死灰、浑身筛糠的张威，“为何这么做？罗文龙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张威涕泪横流，想闭嘴却做不到，只能绝望地继续招供：“我……我去年在赌坊欠下了巨额赌债，是罗文龙派人帮我还的……他们拿借据和……和我挪用一部分卫所物资的证据要挟我……我没办法啊大人！他只是想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我没想到他们会去抢官粮啊！”
“噗——”
就在这严肃的招供时刻，一声响亮而突兀的屁声，突然从张威身下传来。声音悠长，还带拐弯的，在寂静的班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显然是“真言符”的副作用之一——让人在极度紧张状态下，无法控制某些生理反应。
众人：“……”
赵千尘默默将扇子往鼻子前挪了挪。
王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指着张威，发出惊动地的爆笑：“哈哈哈！俺滴娘嘞！招供就招供，你咋还带放bGm（背景音乐）的？还是带响的！你这是吓出屎了吗？”
他这一笑，原本凝重肃杀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几个力士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张威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渊嘴角也抽搐了一下，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无视了王虎的“助攻”和张威的“bGm”，厉声追问：“除了这次，你还泄露过什么消息？与你接头的漕帮之人是谁？罗文龙抢这批防疫药材，究竟想做什么？”
在真言符的强大效力下，张威如同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他之前还泄露过几次锦衣卫不太重要的巡逻路线，接头人是罗文龙的一个亲随管家。至于抢药材的目的，他级别太低，并不清楚，只隐约听那管家提过一句“山里的兄弟们等米下锅”，似乎并非为了牟利。
“山里的兄弟们……”沈渊眼神冰寒，这与韩青的发现对上了。
问清楚接头方式、时间地点后，真言符的效力也差不多过去了。张威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拿下！押入诏狱，严加看管！”沈渊下令。
立刻有两名渊骑上前，将失魂落魄的张威拖了下去。那若有若无的气味，让两名渊骑也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王虎凑到沈渊身边，邀功似的：“大人，你看老子这‘直觉’准不准？俺早就他不是好人了！要不是老子刚才那一声笑，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可能还没招那么快呢！”
沈渊看着王虎那“快夸我”的表情，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王虎啊……”
“嗯？”王虎期待地看着他。
“下次审讯，”沈渊顿了顿，“尽量别话。”
王虎：“……哦。”
赵千尘摇扇上前，面色凝重：“大人，看来罗文龙与那山中窝棚脱不了干系。他抢夺防疫药材，或许真是为了救治那些患者。但这背后动机，依旧成谜。是养寇自重？还是另有所图？而且，他一个漕帮少帮主，为何要插手此事？”
“不管他什么动机，勾结内鬼，抢劫官粮，已是重罪。”沈渊眼神锐利，“既然知道了接头人，那就顺藤摸瓜，会一会这位罗少帮主，和他‘山里的兄弟们’！”
他看向王虎：“王百户，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晚上，带几个人，去把那个接头人‘请’回来。记住，要活的，要安静。”
王虎一听有行动，立刻把刚才那点郁闷抛到九霄云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大人放心！保证像抓鸡一样把他拎回来，绝不发出一点声音！”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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