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那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心中浮现出了一个问题。
经理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刺入了两人之间那片模糊不清的领域。
“你难道…也…喜欢他？”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失去了平日完美的金属质感，甚至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滞涩。那并非质问，更像是一种……带着某种确认意味的探寻，甚至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林曦被他这直接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呃…我还没见过他啊。”这完全是基于事实的反应。
然而，这句话听在正处于特殊“运算状态”的经理耳中，却被迅速解析出了另一重含义。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流动的星云雾霭中投下更具压迫感的阴影。那纯白面具死死“盯”着林曦，语气里带上了一种急促的、近乎逼问的调子：
“所以，见过之后，就有可能喜欢？”
“嗯…这个嘛…”林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搞得有点懵，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该怎么解释这种基于“人设”产生的好奇感与真正“喜欢”之间的区别。她这短暂的沉吟和略显犹豫的态度，无疑是在经理混乱的核心程序上又浇了一桶油。
下一秒，经理几乎是瞬移般再次逼近，冰冷的指尖隔着手套猛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那没有五官的面具。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里面翻涌着之前被亲吻的混乱、被拿来做比较的刺痛，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命名的情绪：
“那刚才的吻……”
他顿了顿，仿佛出这个词都需要耗费巨大能量，
“……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测试？
是为了挑衅？
还是……一种可以随意对任何引起她兴趣的存在施展的……手段？
【弹幕：！！！致命问题！】
【送命题啊老婆！快醒醒！】
【关于我亲了规则化身但他现在开始追究情感责任这件事】
【经理：我虽然不懂爱，但我觉得我被渣了（不是）】
林曦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具，感受着他指尖的微颤，和他声音里那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波动。她忽然明白了。
他不是在质疑她，他是在困惑。
困惑于她行为的意义，困惑于自己因此而产生的异常，更困惑于……她是否会将这份能引起他混乱的“特殊”，同样施加于他人。
她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平时那种带着挑衅或玩味的笑，而是一种非常柔软、非常清晰的微笑。
她没有挣脱他抬着她下巴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微微踮起脚尖，拉近了最后一点距离，让自己的呼吸轻轻拂过那冰冷的面具。
“那个吻啊……”她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听觉”感知，“是因为当时……只想亲你。”
她看着那面具后仿佛凝固住的黑暗，一字一句，清晰地道：
“是因为你的面具，你的虚无，你把我关起来的举动，还有你现在这副……搞不清楚状况又非要问个明白的样子……”
她的笑意加深，眼中光华流转，带着无比的坦诚和一丝狡黠。
“——所有这些，加起来，在那个瞬间，让我非常、非常想亲你。”
“这跟那个没见过面的欺诈师，没有半个积分的关系。”她终于抬手，轻轻握住了他抬着自己下巴的手腕，温度透过手套传递过去，“现在，明白了吗？”
“……”
经理僵硬地站在原地。
抬着她下巴的手，力道不知不觉地松了。
核心程序里，所有关于“欺诈师”的警报和数据流，被这一番话强行清空、覆盖。
只剩下那句——“只想亲你”。
以及那句——“所有这些东西，加起来……让我想亲你”。
所以，不是随机的。
不是通用的。
是……指向性的。
是针对……他的。
混乱的数据开始朝着一个前所未有的方向重新组合、构建。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参数，悄然注入。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林曦都以为他又要宕机时，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
他没有话。
但周围那些原本因他情绪而凝滞、颤抖的光碎片，开始重新平稳地、柔和地流转起来。深蓝色的雾霭也仿佛变得轻盈了许多。
他转过身，走向房间中央，背对着她，纯白的面具仰起，对着无尽的虚空。
但林曦看到，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戴着手套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一种无声的、巨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那看似平静的背影下，悄然平息，并孕育着某种……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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