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钟离思忖着是否要“屈尊”推销时，门口出现的几道身影让他眼前一亮。
他立刻起身，从容相迎：
“孟泽阁下来了？快请入座。”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催更的听客，钟离转头对店二吩咐道：
“店家，烦请再沏一壶品相最好的【云来白毫】，添五套茶具。”姿态行云流水，仿佛方才的窘迫从未发生过。
“诶？你就是孟泽的那个......道上人士？”派蒙躲在孟泽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气质卓然的钟离。
她心翼翼地取出【碎雪】，一脸希冀：“那......你能帮我把这个卖出好价钱吗？”
仿佛生怕眼前这个道上人士拒绝，派蒙学着话本里的腔调，努力装出一副“懂斜的样子：
“你放心！规矩我懂！事成之后，好处费......大大的有！”
“咳咳！”
钟离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呛住，他放下茶杯，哭笑不得道：
“在下钟离，只是往生堂中，一位普普通通的客卿罢了。”
在“普普通通”四字上，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也让一旁准备行礼的凝光瞬间收敛了动作。
“至于为这【碎雪】寻个好价钱......”
钟离沉稳地接过纸张，只扫了一眼标题，目光便若有所思地掠过凝光，而后微不可察地颔首。
“鄙人可出面，邀集对此物有意者，设一雅局，公平竞价。”
“太好啦！”
派蒙兴奋得手舞足蹈，抓起刚倒上的滚烫热茶就猛灌一口。
“哇呜！烫烫烫！好烫啊！大家心！这茶烫死个派蒙啦！”派蒙被烫得龇牙咧嘴，眼泪汪汪。
荧没好气地瞪了派蒙一眼，这家伙真是走到哪都给自己丢脸。
但看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还是心疼地从【旅者快了屋】里掏出冰块，塞进了派蒙张大的嘴里。
派蒙的插曲让席间气氛轻松不少。
相比于知晓钟离真实身份而略显拘谨的凝光，香菱倒是大大方方，好奇地问道：
“钟离客卿，没想到您还有这样的门路啊！”
钟离曾指点过香菱的厨艺，那时香菱只当他是胡桃手下一位见识广博的寻常客卿。
如今看来，能被孟泽特意提及，其身份恐怕极为不凡。
“难不成，钟离先生也如大师傅那般，是位游戏红尘的仙人？” 香菱心中暗忖。
望着钟离那如山岳般沉稳的气度，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呵呵，在下平日里赏花遛鸟、品鉴古玩，恰巧认识一些达官贵人罢了，不足挂齿。”钟离轻飘飘带过，目光却似不经意地扫过凝光。
见她端坐在孟泽身侧，姿态娴雅，斟茶递水间流露出的悉心照料之意，钟离心中暗自赞许。
听闻蒙德那位代理团长已与孟泽关系匪浅，而我璃月，岂能落于人后？
尤其是瞥见派蒙手中那张【碎雪】时，钟离对凝光的资才情更是生出十二分的满意。
权星已具执掌璃月未来的能力与魄力，自己......
或许真的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思绪至此，钟离轻啜一口新沏的云来白毫，清雅的茶香在唇齿间化开，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磐石：
“当今提瓦特风起云涌，变革浪潮席卷诸国。不知权星对璃月未来之路，作何筹谋？”
凝光闻言，心头微震。
帝君这是在考校于我？
凝光迅速收敛心神，将早已深思熟虑的璃月蓝图，字斟句酌地娓娓道来：
“值此变革之秋，璃月当依托独特的地理与金融优势，广开海路、拓展交通，加强与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同时，发挥璃月的矿藏优势，构建完备的工业与军工体系，务求将异界科技迅速转化为千岩军的战力。假以时日，璃月必将成为集工业、金融、军事于一身的强国！”
钟离轻轻颔首。凝光立足全局的战略规划，令他颇为嘉许。
然而......
祂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宏图伟略上，而是越过窗台，投向吃虎岩熙攘摊贩间讨价还价的烟火，投向街角孩童追逐嬉闹的纯真笑靥，投向北码头汗流浃背、号子震的卸货水手。
那目光继续延伸，越过了璃月港的繁华盛景，落在了轻策庄金色麦浪中佝偻耕作的老农肩头，落在了翘英庄青翠茶园里采茶女清亮的歌声中，落在了层岩巨渊与黑岩厂深处矿工们沾满灰尘却坚韧不拔的面庞上......
最后，他那深邃如岩的目光，重新落回侃侃而谈的凝光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与厚重的期许。
凝光执杯的手微微一顿，借着清茶润泽微涩的喉咙，脑中思绪飞转。
帝君此问，绝非仅为考校......
难道......
她不敢再深想，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继续开口，声音更加沉稳：
“民生乃强国之本。总务司将拨付专款，大力扶持轻策庄、沉玉谷等人烟稀少之地。同时，我正着手建立一套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力求以后的璃月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凝光的声音渐次拔高，带着一种庄严的宣告：
“璃月，非帝君一人之璃月！非吾等七星之璃月！亦非富贾巨商之璃月！她是所有生于此、长于此、热爱这片土地之饶璃月！”
言及此处，她的目光掠过窗外高悬的群玉阁，最终定格在含笑看着自己的孟泽身中，
“然，在此期间中，我亦会取走应得之利。钟离先生，您......帝君祂老人家，是否会怪罪于我？”
“呵呵，”
钟离低笑，笑意中带着洞悉世事的通达，“摩拉克斯，亦是契约与商业之神。维护契约赋予之权益，经地义。只要权星恪守契约精神，行公平交易之事，纵使获利再丰，摩拉克斯亦无异议。”
钟离眼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化为彻底的释然。
祂缓缓举起手中茶杯，目光郑重地投向凝光：
“那么，今后的璃月......便有劳权星费心了。”
“帝......钟离先生......您？！！！”
凝光瞳孔骤然收缩，冰雪聪明的她瞬间领悟了钟离那话语中那石破惊的含义。
这是人治！
这是神明将守护了三千七百载的璃月，郑重托付于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茫然与沉重瞬间充斥她的心头。
失去帝君指引的璃月，她从未想象过，也不敢想象！
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迫，让她下意识地、近乎寻求依靠地看向身旁的孟泽。
孟泽迎上她略显慌乱的目光，回以温和而坚定的眼神，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放心，一切有我。”
孟泽拎起茶壶，为凝光杯中续上新茶，“好了，别让钟离先生久等。”
他的话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示意她完成这最后的仪式。
凝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在孟泽温和目光的支撑下，她伸出微微发颤的手，轻轻端起了面前那杯重逾山岳的茶杯。
杯壁温润，茶水澄澈，倒映出她复杂的面容。
凝光举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既如此，”
“以茶代酒！”
“敬！！”
“岩王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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