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桃树的枝条轻轻一颤，那颗粉红的桃子竟缓缓从枝头落下，穿透了画布，凭空出现在林微婉面前的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力道不大，却震得她心尖发颤。
林微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伸手心翼翼地将桃子捡了起来。桃子入手温热，表面光滑细腻，指尖触到的地方竟泛着淡淡的微光，甜香愈发浓郁，却让她莫名觉得心慌。她紧紧握着桃子，像是握着自己的性命，抬头看向画像，眼神里满是急切的询问。
“此桃为‘换颜桃’，是换脸之术的关键媒介。”画像上的女声缓缓道，语气里带着冰冷的警告，“你需单独将那李姑娘引至一间密闭的房间，务必无人打扰，再想办法让她将这颗桃子吃下。待她咽下桃子的瞬间，我便会催动术法，将你们二饶脸皮互换，让你得偿所愿。”
林微婉连忙点头，指尖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我知道了！我一定办到！我会把她带到我的内室，锁好门窗，不让任何人靠近！”
“你切记。”画像上的嘴唇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换脸之术最忌惊扰，术法催动时，若有半分打扰，术法便会即刻反噬——你们二饶脸皮会相互纠缠、溃烂，最终变得面目全非，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丑八怪，永世无法复原。”
“丑八怪……”林微婉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极致的恐惧。她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丑”这个字。她从因为容貌平庸被忽视，被裴郎嫌弃，若是换脸失败，她不仅换不到李慕狸的脸，还要变得比现在更丑，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浑身发冷，握着桃子的手微微颤抖，却愈发坚定。她已经忍受了十几年的轻视与嘲笑，她再也不能接受自己变得更难看。前几次祭祀的犹豫、对代价的忌惮，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林微婉再次跪倒在地，对着画像重重磕头，声音带着决绝的坚定：“我记住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我以我的性命起誓，一定会让李姑娘吃下桃子，求狐仙娘娘放心！”
她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执拗。为了变美，为了摆脱被忽视的命运，她可以欺骗李慕狸，可以利用她的同情，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换上那张脸，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画像上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沙哑的女声渐渐变得微弱，最终消散在房间里：“好。记住你的誓言，若违此约，不止是变丑，你会被术法反噬，魂飞魄散。”
话音落下，画像上的嘴唇缓缓淡化，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那张空白的脸颊，和画布上愈发浓郁的血色纹路。狐俑的赤红狐眼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是在死死盯着她，监督着她的承诺——她们早已不是第一次打交道，狐仙清楚她的执拗，也清楚她的恐惧。
林微婉跪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换颜桃，感受着那股温热的触感，心脏砰砰直跳，兴奋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抖。她抬头看向铜镜，想象着自己换上李慕狸那张脸后的模样——眉眼清灵，肤色白皙，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关注，再也没有人会忽视她，再也没有人会嘲笑她。
这个念头让她愈发坚定，她缓缓站起身，心翼翼地用一块素色锦帕将桃子包好，塞进贴身的衣袋里。随后，她拿起抹布，仔细擦拭着地上的血迹，连一丝血痕都不肯留下——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清理，前几次祭祀后，她也是这般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她将绣花针收好，对着狐俑与画像深深鞠了一躬，又点燃三炷灵香插在香炉里，看着烟气袅袅缠绕着狐俑，才走到床边坐下。
窗外的月色透过窗缝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一半是阴影，一半是执拗。她轻轻抚摸着衣袋里的桃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明，她就去找李慕狸。她可以装作依旧伤心，装作想通了一切，求李慕狸陪她聊聊，然后将她引到内室，再想办法让她吃下这颗桃子。
李慕狸那么善良，那么同情她，一定会答应的。
至于换脸失败的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刚蒙蒙亮，城主府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沾着夜露的寒凉，灵堂方向传来隐约的诵经声，混着清晨的风，在府中弥漫出一层压抑的肃穆。西跨院的清禾院里却透着几分难得的清净，院中的青竹沾着露珠，晨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窗台上，映得房间里暖融融的。
李慕狸刚洗漱完毕，正坐在窗边梳理长发，就听到院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姑娘，二姐来看您了。”
李慕狸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梳子，语气带着几分惊讶：“快请她进来。”她倒是没想到，林微婉会主动来找自己——昨日林微婉还失魂落魄，连话都不愿多，今日竟能主动过来，想来是稍稍想开了些。
话音刚落，林微婉便提着一个食盒，缓步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长发用一根素银簪束起，脸上带着淡淡的憔悴，却难掩眼底刻意装出来的温和，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起来比昨日明朗了许多。
“李姑娘，早。”林微婉笑着开口，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显得格外真诚，“我想着你在府中暂住，怕是吃不惯府里的寡淡吃食，便让人做了些清淡的早饭，给你送过来了。”
她着，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食盒里摆着几样菜：一碟清炒青菜，一碟腌萝卜，一碗温热的米粥，还有一碟切好的桃子。桃子被切成均匀的块，果肉粉红饱满，泛着莹润的光泽，正是她昨日藏在贴身衣袋里的换颜桃——她连夜将桃子洗净切好，心翼翼地装在食盒里，生怕被人察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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