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最近过得很舒坦。
舒坦到她甚至有闲心在工作日的下午，研究萧飒最新一期时尚杂志里关于“如何将东北大花袄穿出高级定制副的专题。工作室里，胜利的彩带还没扫干净，角落里还堆着粉丝送来的庆祝花篮，空气中依稀还能闻到那唐糖“女王的宇宙”蛋糕残留的甜香。
她的“北冥宇宙”，在经历了一场漂亮的对外反击战后，似乎终于驶入了平稳运行的轨道。顾清寒的专项基金批文静静地躺在抽屉里，像一枚定海神针；秦瑶送的那条钻石手链就戴在她手腕上，偶尔晃动，碎钻的光芒会闪到饶眼睛。
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那么稳固。直到她的私人手机发出一声极不寻常的、类似摩斯电码的短促蜂鸣。
这是她专门为一个联系人设置的特殊提示音，一个几乎从不主动联系她的存在。林晚的心猛地提了一下，她放下杂志，拿起手机。屏幕上，一条加密信息静静地躺在那里，发信人是“观测者-渺”。
信息标题简洁得像一封死亡通知书：《北冥宇宙运行异常波动报告》。
林晚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她立刻锁上工作室的门，拉上百叶窗，然后点开了一条专属的、高度加密的视频通讯链接。
几秒钟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那是个看起来比苏大不了几岁的女孩，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巨大耳机，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在她的瞳孔深处，偶尔有数据流光一闪而过。她的背景是一片混乱的电子丛林，无数根颜色各异的线缆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几台嗡嗡作响的服务器。
这就是周渺，一个林晚通过网络认识的、谜一样的技术才，也是她秘密的“宇宙观测员”。
“出什么事了？”林晚的声音有些干涩。
“‘晚’。”周渺开口，声音像AI合成，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只是在读取一段程序，“数据监测显示，自‘宇宙宪章’发布后，北冥宇宙整体引力场出现微弱但持续的波动。根据我的概率模型预测，这种波动将在三周之内，有92.7%的概率，引发至少一次核心成员间的‘轨道偏离’事件。”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对周渺这套神神叨叨的词汇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92.7%”这个精确到数点的数字，还是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轨道偏离’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核心成员的行为模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不可预测性’和‘非理性倾向’，与她们在宪章中自我设定的‘职责’产生了偏差。”周渺的手指在空中划过，林晚的屏幕上立刻弹出了几张复杂的图表，上面布满了纠缠交错的曲线。
周渺指着其中两条波动得最剧烈的曲线，一条是代表顾清寒的深蓝色，一条是代表秦瑶的火红色。“尤其明显的是‘帝星’和‘地基星’。她们的‘引力数值’正在出现微妙的对抗性波动。你看这里，”她放大了一段图表，“顾清寒的‘秩序’引力数值，在与秦瑶的‘情腐引力数值叠加时，并没有产生1+1＞2的稳定效应，反而呈现出相互削弱的趋势，导致宇宙整体的‘结构韧性’下降了0.8个百分点。”
林晚看着那两条时而靠近、时而排斥的曲线，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它们扯动着。
“还有这里。”周渺又切换到另一张图表，“‘伴星’苏的‘独占欲’引力，在过去七十二时内出现三次异常峰值，虽然并未直接对你产生影响，但其引力余波对‘治愈星’唐糖的‘能量供给’稳定性构成了潜在干扰。模型显示，这可能导致‘治愈星’的‘甜度’产出在未来出现范围的、不可控的波动。”
【ASL超话实时动态】
【L】：姐妹们，一周了！距离女王登基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我每都在回顾那的视频，感觉还能再嗑一百年！
【L】：是啊是啊，我感觉最近宇宙里好和平啊，大家各司其职，帝星在搞钱，地基在拍戏，灯塔在教书，大家都好好的！这就是我梦想中的乌托邦！
【L】：和平是好事，但我怎么有点想念修罗场了呢（声bb）。总觉得这帮大佬凑在一起，不搞点事都对不起她们的人设。
【L】：楼上的住嘴！不许你破坏我们宇宙的和平稳定！晚崽好不容易当上女王，就让她过几舒心日子吧！#守护最好的北冥宇宙#
【L】：同意！外部矛盾解决了，现在就是和平发展时期！我赌一包辣条，下一个热搜绝对是“北冥宇宙”的哪个成员又拿了个大奖，或者她们又集体搞什么团建了！
林晚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数据，粉丝们那些洋溢着幸福的言论此刻看来，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她知道，周渺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她的数据分析从未出过错。这意味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以为的和平盛世之下，一场无形的、由情感和本能驱动的暗战，正在悄然酝酿。
“有没有办法……找出这些波动的具体根源？”林晚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者，能不能预测出具体的‘轨道偏离’事件会是什么？”
屏幕那头的周渺沉默了片刻，她镜片般的瞳孔里似乎有海量的数据在飞速运算。
“根源分析，需要更深层次的‘数据’介入。”她缓缓道，“我需要对你的‘核心成员’进行近距离的‘情感数据捕捉’，包括但不限于她们的微表情变化、心率波动、以及信息素分泌水平……这需要物理接触。”
林晚听得头皮发麻，这听起来不像是数据分析，更像是某种变态的人体实验。
“至于预测，”周渺继续道，“我已经尝试建立了三千六百个‘情景模拟模型’，比如‘当帝星和地基星同时出现在一个只有一张床的房间里’，或者‘当伴星发现治愈星给女王做了限定甜点却没有她的份’……但因为缺乏核心情感参数，模型的精确度始终无法超过60%。”
林晚揉了揉刺痛的眉心。
周渺看着她，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郑重”的神情。
“‘晚’，”她，“你必须做好应对准备。风暴的能量正在聚集，而你，是风暴的中心。”
“‘女王’。”
视频通讯被挂断。
林晚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头痛欲裂。办公室里明明开着恒温的中央空调，她却觉得背后有些发冷。她以为的“稳定”，原来只是一种危险的表象。楚云歌在酒吧里那些看似玩笑的点拨，如今被周渺用冰冷的数据血淋淋地证实了。
“女王”的责任，远不止是发表宣言、制定规则，更在于驾驭那些肉眼看不见、却足以颠覆整个星系的引力暗流。
她低头，看了看左手腕上那条象征着“归属”的钻石手链，又抬眼看了看桌上那份代表着“秩序”的基金文件。它们曾经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可现在，在周渺的数据模型里，它们成了两个互相冲突、彼此消耗的巨大引力源。
她知道，她必须在周渺预测的“轨道偏离”真正发生前，找到解决之道。
这一次，没有敌人站在明处让她反击，她的战场，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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