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用迷雾遮住明灯…”李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那我们就让这灯，亮得更彻底！亮到迷雾再也遮不住！”
济世堂迅速行动起来，针锋相对，却又另辟蹊径。
第一盏灯，是华松的“百人试”。华松亲自挑选了一百名症状轻重不一的青骨疫患者，将他们集中安置在学堂临时扩建的“观察病坊”。其中五十人，每日只服用济世堂新鲜采摘、严格按方熬制的银子菜汤药；另外五十人，则服用高价购买的“义商”药铺提供的“官验”银子菜干熬制的药汤。所有病患的饮食起居由可靠学徒统一照料，症状变化由华松和李昭亲自记录在案，每日公示于病坊门外！
“乡亲们！是真是假，是有效还是骗人，让病人自己话！让事实话！”李昭站在病坊外，声音清朗，传得很远，“华老以毕生医术和清誉作保，在此验证！大家有目共睹！”
这前所未有的公开“试验”，如同在迷雾中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吸引了无数目光。每日都有大批乡民、流民甚至城里的好事者围在病坊外，看着那不断更新的记录。起初几日，两边似乎差别不大。但很快，变化出现了！服用新鲜汤药的病人，退热速度明显加快，精神头好转，呻吟声减弱；而服用干药汤的那一组，进展缓慢，甚至有几人病情出现反复！铁一般的事实，无声却有力地击碎了“干品更安全有效”的谎言！
第二盏灯，是“老农的眼睛”。李昭不再仅仅依赖图谱文字。她请来了颍川郡内几位德高望重、以辨识草药闻名的老药农、老把式。在学堂前的空地上，当着成百上千乡民的面，现场教学！
“诸位乡亲父老！看仔细喽！”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药农，声如洪钟，手里举着鲜活的银子菜植株，“这才是真‘银子’！叶子肥厚，绿得透亮！嫩茎带红，像姑娘的裙边！开的花是细碎的、嫩黄的花，藏在叶腋下！闻起来，有股子青气，带点微酸！”
他又拿起一株形似的毒草“鬼见愁”：“再看这个冒牌货！叶子更厚更硬，颜色发乌！茎杆发紫发暗！顶头开的是妖里妖气的紫花！味道…呸！一股子土腥和不出的怪味！记住喽！认准叶子绿、茎带红、开黄花！见到紫花的，躲远点！那是阎王爷的请帖！”
老农们经验丰富，语言生动形象，结合实物，将辨识要点讲得深入浅出，连孩童都能记住几句顺口溜。这种源于土地、源于生活的智慧，比任何图谱和官印都更有服力！
第三盏灯，是“种子的力量”。济世堂不再局限于分发图谱，而是将收集到的银子菜种子，混合在易于生长的普通菜种里，由那些最信任济世堂的乡民代表带回去，分发给左邻右舍。
“种下去！种在房前屋后，种在田埂地头！看着它发芽、长大、开花！自己种出来的，还能认错？”李昭将一包包混合种子交到老农们布满老茧的手中，“等它长成了，它就是你们自家的‘药园子’！随手摘几片叶子就能煮水喝！不用看人脸色，不用花冤枉钱！这才是真正的‘活命草’，长在自己地里的活路！”
……
华松的“百人试”进行到第十，结果已经差地别。新鲜汤药组已有近二十人症状大为缓解，能下床活动；而干药汤组不仅收效甚微，还新增了两例死亡（本就是重症患者，干药无效）。每日更新的记录如同无声的惊雷，震得那几家“义商”药铺门可罗雀，高价囤积的“官验”干草成了笑话，更成了他们欺诈的铁证！愤怒的受骗民众甚至开始围堵药铺讨要法。
老农们的现场教学效果显着。“叶子绿、茎带红、开黄花”的口诀传遍乡野。越来越多的人鼓起勇气，按照正确的方法去采摘、移栽、煮水。当第一个按照老农指点采回真品、家人服用后病情好转的消息传来时，信心如同星火，再次燎原。
而那些被播撒下去的混合种子，在无数农家院、田边地角悄然破土。嫩绿的新芽在春风中舒展，无声地宣告着生命的顽强和希望的真实。看着自家土里长出的、与老农描述一模一样的“银子菜”，百姓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济世堂免费汤药摊前，再次排起了长龙。这一次，人们的眼神不再迷茫和恐惧，而是充满了坚定和感激。他们不再相信官府的“认证”和药商的吹嘘，只相信华松的记录、老农的眼睛和自己亲手种出的那抹绿色。
“李姑娘！华神医！多谢你们！”一个汉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声音哽咽，“要不是你们，我娘就…就信了那些黑心肝的谣言，不敢喝这救命的草汤了！”
“对！什么狗屁‘义商’！就是吸人血的蚂蟥！”
“还是济世堂靠得住！”
“自己种！自己采！气死那些狗官！”
民心的壁垒，在事实、智慧和草根生命力的共同浇筑下，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固。文甲精心编织的谣言迷雾，在济世堂点亮的这三盏明灯照耀下，如同冰雪般消融瓦解。
郡守府内，文甲听着陈明远惶恐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手中的玄铁符节冰冷依旧，却再也无法冻结那已在万千百姓心中生根发芽的希望。他看着窗外济世堂的方向，那里仿佛有一片无法扑灭的绿色火焰在熊熊燃烧。
“李昭…华松…”文甲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眼中杀机翻腾，却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他知道，用谣言和恐慌来扼杀济世堂的路，已经走不通了。对手比他想象的更坚韧，更聪明，也更懂得…人心的力量。
他缓缓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玄铁符节的棱角深深硌入掌心。
看来，只能动用…最后那张牌了。那张代表着绝对权力，足以碾碎一切草芥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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