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十平米的单人间没有窗户,显得狭窄又憋闷。
唐糖是被隔壁合租室友重重的关门声给轰醒的。
头痛欲裂,喉咙干痛得仿佛要冒烟。
昨喝的最后那瓶伏特加太烈,灼哑了她的声音。
女孩浑浑噩噩地睁开眼,艰难地去勾地上的手机,但眼皮却沉重极了。
昨晚客人们起哄的吵闹声、新来的姑娘压抑不住的啜泣声,还有被她吹瓶掀起的喝彩声,交错地、粘滞地黏在了她的耳膜上。
让她有种今夕何夕的错乱福
直到对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发了一分钟呆,她才从宿醉的头痛中惊醒。
今是余子言的生日!
唐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又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后脑那根抽痛的神经,被痛意拉扯着重新倒回了枕头上。
眼前好像有金花在飞,一睁开眼,入目都是糊的。
唐糖只能紧紧闭着眼,伸手去摸枕头旁的药邯—不是解酒药,是止痛药。
5.5元100片的阿司匹林,抖着手倒出两片在掌心,胡乱地塞进嘴里。
没有人可以帮她倒水,肠溶片卡在嗓子眼,被她用口水润湿,硬生生咽了下去。
二十分钟后,那种尖锥从耳侧扎进去,将大脑扎了个对穿的痛感变钝,只剩下可以忍受的隐隐闷疼。
唐糖像是打了一场仗惨胜而归的残兵,满身冷汗、脸色苍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合租的上班族已经离开,她可以大胆地出去洗漱、给自己倒一杯温水。
她知道因为职业和作息的冲突,同租室友对她意见不。
尽管她每次进大门之前,都会特意把高跟鞋脱下,赤着脚心进屋,哪怕喝得烂醉也不曾忘记。
但人们对讨厌的人,从来不需要对方真的犯错。
这一点,她从就知道。
也因为这份心知肚明,她一般情况下都会避开室友,减少大家发生冲突的可能。
都是在这个钢铁森林里艰难求生的底层人,何苦还要耗费精力去互相为难呢。
三十平的老旧户型,被二房东隔出了3间房。
只有4平米不到的玄关兼客厅里,有一扇用来透气的窗。
那窗户得甚至钻不过一只猫。
这间屋子,除去每特定半时斜射过来的晨光,是见不着一线自然光亮的。
唐糖烧了一壶热水,边吹边喝。
透过低矮的窗,看向被各种乱拉的电线,和违章加盖的自建房切割成一块一块的空。
女孩出了一会儿神,才一口喝干已经放凉的温水。
回到房间,对着墙上贴着的平面玻璃镜,整理一下仪表。
她把一头自然微卷的长发,一拢一转,就挽成丸子头,又从床底的储物箱里,翻出一件看起来最保守的简单白裙。
拿起桌子上被端端正正摆在中央的包装盒,匆匆忙忙出门。
她的绿泡对话置顶,就是余子言的课表。
今上午,他只有两节专业课,十点半就会下课。
她跑得快一点,两人还来得及吃午餐。
饭后可以去看他最喜欢的科幻电影。
刚好今那部电影4K重映,唐糖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买了预售票。
晚上还订了男朋友最喜欢的栗子蛋糕!
他们时候,每次生日都眼巴巴等着唐糖外婆做这个口味的蛋糕。
但在A市的蛋糕店里,定制一个同款口味的要300块起步,抵得上唐糖半个月的房租。
对了,还有手上的这只表。
是对方去年提过好几次的机械表,专柜正品,标价3.8万,不打折。
唐糖从去年就专门开了个账户,用来存礼物钱。
每个月扣除外婆的住院治疗费、还给债主的钱、自己日常刚需的房租和饭钱,给子言哥充饭卡和竞赛报名的费用,剩下的都放进这个账户里。
到了前,总算攒够了买表的钱。
毕竟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
加上男友的舍友们听家里条件都不错,他要在男生堆里得到尊重,总不能太寒酸。
唐糖这么想着,把花了钱的愧疚感压了回去。
她住的城中村离A大有点远。
上班的高端夜总会【响】,更是和A大一南一北,坐落在A市的两端。
除非遇到轮班休息或者是大的节假日,平时她很少来学校找子言。
当然,子言也不太愿意向人介绍她,他嫌和人解释她麻烦。
仅有的几次撞见,他都自己是他邻居妹妹,没有提他们除了是邻居,还是谈了四年的未婚夫妻。
唐糖不是不失落的。
但想起从到大,男人给的陪伴和那些无助时刻他的支持,她又觉得自己太矫情了。
没有底气、没有依靠的孩子,本来就是要过得苦一点。
他也是为了两饶未来,现在的努力就是为了毕业以后有份高薪的工作,让她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
余子言虽然不太会甜言蜜语,也不怎么主动来找她,和她相处总是表现出智商高、情商低的木讷。
但唐糖明白他的心,也始终牢记着很久之前他的承诺,她不介意。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日子只要熬一熬,总是能越过越好的!
坐在公交车上,幸载抢到了一个位置。
唐糖开心地掰着手指,算着存款,用想象哄着自己,那点宿醉的头疼彻底消失。
比合租屋大了十倍不止的公交车窗外,是热热闹闹的人流,是喊声、笑声,是川流般的车辆,是五彩缤纷的广告牌。
向上看,是悠悠流动着的飞云,日光隐在高楼上,摇摇摆摆。
她又忍不住自顾自傻乐起来。
到站下车后,许久没有在这个点出门的唐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阳光的味道暖洋洋的,熨平了肺腑的褶皱。
公交站台离A大校门口还有800米。
唐糖看了看时间,选择穿过旁边巷,抄近道。
这条巷是上次来找余子言,对方带她走过的。
虽然走的人不多,又脏又乱,但可以直达余子言的宿舍楼后门,比大道方便许多。
一进巷子口,唐糖就看到了墙根里堆放的砖块和垃圾。
石板和水泥地面的缝隙里,生着茂盛的青草,破旧的墙头挂着张牙舞爪的攀岩植物。
整条巷子都带着一股无人踏足的荒凉。
唐糖紧了紧装着礼物的背包,选择忽略心底的隐隐不安,埋头快步往前走。
但有时候,直觉这种东西,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在走到巷子尾最后一个拐角时,四个头发五颜六色、一身劣质纹身的混混挡住了唐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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