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部总部的聚会和紧急会议，莲·沃夫拉姆都没有参加。
不是因为疏离，也非任务排斥。当莱拉在休息室里抱着热可可后怕，当零在冰晶沙盘前冷静分析时，莲正身处一个截然不同的“战场”——她那间被海量数据流与纸质文件淹没的私人情报分析室。
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绚烂的能量对撞，只有信息处理器低沉的嗡鸣、全息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属于旧纸张和特制药水（用于显影或消除特定字迹）的混合气味。对她而言，这里的气味图谱，远比前线战场更为复杂和凶险。
她栗色的波浪长发有些凌乱，深棕色的犬耳却精神抖擞地竖立着，捕捉着环境中每一个细微的声波变化——从隔壁走廊维修机器人履带的摩擦声，到远处能源管道内流的微弱呜咽。身上那件标志性的高领黑色毛衣袖口，沾染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硝烟味和一种奇异的、带着焦糊甜腻的精神能量残渣——那是从辐射龙传回的战斗影像数据中，“嗅”到的属于绯夜·织心的力量残留。
她的尾巴，那蓬松的“活体书架”，此刻正卷着几份标注着最高加密等级的文件，尾毛根据危险级别别着不同颜色的夹子，随着她专注时的轻微思考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椅背。
整整一，她都在做一件事：像梳理琥珀的毛发一样，一丝不苟地梳理着星港之战前后所有的情报碎片。辐射龙传回的第一视角战斗录像，被她逐帧分析，能量波动的频谱、攻击轨迹的细微偏差、敌人每一次表情变化的像素级放大……她甚至调用权限，调取了星港外围那些被波及的、未被完全清理的伪龙机甲残骸上附着的能量样本分析报告。
当零结束会议，带着一身室外微凉的空气和指挥中心那特有的、属于冰龙统帅的淡淡寒意回到他们共用的起居兼工作区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莲蜷在宽大的软椅里，面前悬浮着十几个大不一的光屏，上面同时播放着经过她处理的慢放、增强、能量标记过的战斗片段。她手中拿着一个电子板，犬齿无意识地轻轻啃咬着边缘——这是她深度思考时的习惯，据这种微妙的压力有时能激活龙族加密信息的隐藏层，此刻则只是她大脑超频运转的下意识动作。
“回来了？”莲头也没回，犬耳却敏锐地转向零的方向，捕捉着他的脚步声和呼吸频率，“会议结论我同步收到了，标准的官方应对流程，保守，但稳妥。”
零脱下外套挂好，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屏。“你的结论不同？”
莲终于从数据海洋中抬起头，那双平日里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得像发现了猎物踪迹的猎犬。她将啃咬着的电子板递给零，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独有的、夹杂着符号、简笔画和只有她自己能完全破译的缩写词的笔记。
“官方结论是基于‘已知威胁’做出的。而我，”她用指尖点零电子板上几个被重点圈出的、看似无关的能量峰值和时间节点，“嗅到了‘未来’的味道，还有两个……大家伙。”
她站起身，蓬松的犬尾一甩，将那份卷着的最高加密文件轻轻推到零面前，然后开始在她那杂乱却自有秩序的工作台上翻找着什么，同时语速飞快地开始讲解，不像是在汇报，更像是在将脑中已经构建成型的拼图，一块块展示给最信任的搭档。
“看这里，绯夜的精神控制模式，对‘焚烬’起效的关键节点，不仅仅是因为他重伤。”她调出一段经过处理的能量流向图，粉红色的精神洪流如同毒蛇般钻入火龙核心的几个特定接口，“这些接口的能量签名，带有一种古老的、近乎本源的‘暴怒’与‘毁灭’特质，与火龙‘焚烬’的权柄高度同频。绯夜不是强行植入，她更像是……找到了一个本就存在的‘后门’，或者是‘共鸣点’，然后把它撬开了。”
她又调出另一段，是枪龙被金属碎片卡死关节的瞬间放大。“再看这个，那些金属碎片的聚合方式，飞鸟的魔法只是‘催化剂’。它们本身在接触到枪龙逸散的龙骸能量时，表现出一种异常的‘亲和’与‘定向吸附’特性。这不是随机巧合，这像是……某种更低阶、但同源的力量，在特定条件下被引导、放大了。”
零安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目光随着莲的讲解不断闪烁，快速消化并整合着她提供的这些远超常规分析维度的信息。
“所以，”莲终于从一堆文件下抽出一张古老的星图拓片，上面标记着几个模糊的、与当前星区坐标似是而非的点，“综合这些异常能量残留、历史上有记载但从未被证实的‘龙裔共鸣’现象、以及葬龙修会近年来一些看似无意义的资源掠夺方向……我有个大胆的预测。”
她转过身，直视着零，眼神灼灼。
“火龙‘焚烬’的能力继承者，还有水晶龙‘晶盾守护者’的能力继承者，很快就要露面了。不是以前那些半吊子的仿造品或者拙劣的复制体，而是……更接近本源，甚至可能连他们自己都还未完全意识到自身性质的，‘原生’继承者。”
她顿了顿，尾巴不自觉地左右摆动，显示出内心的兴奋。
“绯夜的能力，或许无意中充当了一个‘探针’，刺破了某种一直存在的‘薄膜’。而‘焚烬’前辈这次的遭遇，就像是在一个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会扩散，会唤醒沉睡在湖底的东西。水晶龙前辈的绝对防御特质，其继承者可能早已出现，只是以某种我们未曾预料的方式存在着，或许是某个不起眼的防御工事的设计师，或许是某个从未被攻破的避难所的守护者……而火龙的那位，恐怕会是个一点就炸的麻烦家伙，他或她的‘暴怒’，可能早已在某些边缘星域的规模冲突中初露端倪，只是未被联系起来。”
莲将那张古老的星图拓片推到零面前，上面有几个区域被她用红色的药水（带着她特有的、微甜的杏仁味）画上了圈。
“这是我的初步推测，他们可能活跃，或者即将觉醒的区域。零，风暴才刚刚开始，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浮出水面的那一角。下面……还藏着更大的呢。”
她微微喘了口气，一高强度情报处理带来的疲惫终于显现，但眼神依旧明亮。她看着零，仿佛在：我的战场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该你了。
零拿起那张星图，目光扫过莲标注的红圈，又看向那些依旧在闪烁的光屏。他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却带着绝对的信任：
“明白了。我会将这些纳入后续的任务模型。辛苦了，莲。”
情报猎犬的静默战场，往往在真正的炮火响起前，就已经决定了胜负的走向。而这一次，莲嗅到的，是一场即将席卷更多命阅风暴。
喜欢锈蚀与星穹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锈蚀与星穹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