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刘家巷阵地时，战壕里飘着淡淡的硝烟味，混杂着94式装甲车燃烧后的焦糊气——那是白日军第63联队冲锋时，被王大牛班用集束手榴弹炸瘫的两辆“钢铁乌龟”，残骸斜插在阵地前的烂泥里，车身上的弹孔像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来往的士兵。王大牛望着前方日军撤湍方向啐了口唾沫：“狗娘养的第63联队，白冲了八回，每回都踩着自家尸体上，福荣真平这老东西，心是铁做的？”
战壕里一片沉默。自拂晓起，日军第10师团濑谷支队下属的步兵第63联队就没停过进攻：150毫米重炮轰塌了半截战壕，94式轻装甲车开路，步兵喊着“玉碎”扑来。可独立旅的交叉火力网没给机会——张强带的机枪组压得日军抬不起头，周贵林埋的地雷炸倒十几人，最终日军留下百余具尸体退去，福荣真平在望远镜里直跺脚，直到黄昏才被参谋拽走。
周贵林刚检查完东段绊发雷，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的泥点打在脸上生疼。“王大牛，你带1班守东段，铁丝网下再补两颗地雷；张强，你带晓明、二狗、三守西段，暗哨放远五十米，风大，别靠耳朵靠眼睛；满，通讯线十分钟查一次，刚才风把线刮得直晃，磁石机的接线柱别松了。”他攥紧手里的大刀，月光下刀刃泛着冷光，“都别走神，鬼子不定就藏在风后头。”
王大牛应声摸出两颗手榴弹，麻利地绑上铁丝往烂泥里插：“放心吧排长，这绊发雷，鬼子踩一个炸一个！他往战壕壁缩了缩，借着月光盯着远处的狗尾巴草：“强哥，风这么大，要是鬼子来了，咱们能听见吗？”张强没话，只把机枪的保险栓拨开，手指扣在扳机上。
夜色渐深，风越刮越猛，把阵地前的杂草吹得“哗啦”响，盖过了远处日军阵地的动静。王满抱着军用磁石电话机蹲在中段木桩旁，机身上的铜制接线柱还沾着白的泥点，他刚摇了摇曲柄（磁石机需手摇发电才能通话），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阵模糊的电流杂音。“周排长！刘班长那边信号乱！”
周贵林心里一沉，刚要让暗哨再往前挪，突然听见西段传来“噗”的轻响——像刀扎进肉里的声音！紧接着，张强的吼声炸响：“鬼子来了！”
没人看清日军是怎么摸过来的。大风把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全盖了，光脚踩在湿泥里没半点响动；攀爬钩裹着布，勾住沙袋时只蹭出一点细声；最前头的日军嘴里咬着匕首，摸到暗哨身后，捂住嘴就往脖子上划——两个暗哨连哼都没哼就倒了。等张强看见黑影时，第一个日军已经翻进战壕，手里的刺刀直刺陈三的胸口！
“心！”张强猛地把陈三推开，自己的左臂却被刺刀划开一道口子，血瞬间浸透军装。日军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几十道黑影踩着湿泥往战壕里冲，腰间的静音手雷（外壳裹着三层布）扔在地上，只闷响一声就炸起漫泥点。陈二狗刚要端枪，一个日军已经平跟前，步枪被打飞，他干脆抓起地上的手榴弹，用牙咬开引线就往日军脚边扔——“轰隆”一声，两人一起被气浪掀倒。
王大牛在东段听见动静，刚要拽绊发雷的铁丝，突然感觉脚踝一凉——一个日军从战壕外的烂泥里钻出来，手里的匕首已经抵住他的腿！“狗东西！”王大牛抬腿踹在日军肚子上，同时拽紧铁丝——“轰隆！”两颗手榴弹在日军后队炸开，火光里能看见更多黑影往缺口涌，林中队长举着军刀嘶吼：“快冲！拿下战壕为皇军争光！矶谷师团长在等着捷报！”
战壕里瞬间乱了。张晓明躲在沙袋后，刚要摸枪，他想起父亲教的“听声辨位”，可风太大，他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情急之下，他猛地往后一撞，日军重心不稳，张晓明趁机摸出胸口的铜锁，回身就往日军太阳穴上砸——“哐当”一声，铜锁上“平安团圆”的刻字被血染红，日军倒在地上，张晓明的手抖得厉害，却还是捡起步枪，对着另一个冲来的日军扣下扳机。
王满抱着磁石电话机缩在掩体后，见一个日军正用刺刀挑通讯线（磁石机依赖有线线路，线路断则通讯中断），他抓起接线钳就砸过去，钳口狠狠砸在日军的手背上。日军惨叫一声，刚要开枪，周贵林的大刀已经劈了过来——刀刃砍在日军钢盔上，火星四溅。“满！把线拽进掩体！磁石机别让鬼子砸了！”周贵林喊着，又劈倒一个冲来的日军，大刀上的血顺着刀刃往下滴，“强子！带几个人堵缺口！别让更多鬼子进来！”
张强忍着胳膊的剧痛，端起机枪往缺口扫——子弹打在湿泥里溅起一道道水花，日军被压得趴在地上，却还在往战壕里扔手雷。陈二狗和陈三背靠背作战，陈三的刺刀捅进一个日军的肚子，自己的后背却被划晾口子！
风渐渐弱了，日军的嘶吼声、枪声、手雷爆炸声混在一起。林中队长见先头队快被打光，举着军刀亲自冲锋，嘴里喊着“为皇尽忠”。张强瞄准他的肩章扣下扳机——“砰！”子弹穿透布料，林惨叫一声摔在战壕外。“撤退！撤退！”剩下的日军拖着尸体往回逃，张强正要追，周贵林一把拉住他：“别追！濑谷支队的重炮肯定要报复！”
果然，没过五分钟，远处传来“呜呜”的炮弹呼啸声——日军的150毫米重炮开始轰击了！王满趁着炮击间隙，赶紧把被砍断的通讯线接好，又摇了摇磁石机的曲柄，听筒里终于传来刘成的声音：“满！你们那边刚才怎么回事？线路断了快十分钟！旅部预备队已经到外围了，矶谷廉介的援军被炮兵拦在峄县路口！”
蒙蒙亮时，炮击停了。张晓明蹲在战壕边，摸着胸口的铜锁，上面的血渍已经干了。王大牛走过来拍他的肩膀：“好子，刚才没慌，没给你爹丢脸！”
晨光中，王满调试好磁石电话机，又摇了摇曲柄确认线路通畅，听筒里传来陆铭凡旅长的声音：“周贵林！你们顶住了突袭，砸了矶谷廉介的算盘！63联队想靠突袭占便宜，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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