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南嘉就开始拿出麻薯的材料开始做起来了,蒸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着,糯米甜香弥漫了整个厨房。南嘉正把红豆沙包进软糯的面团里,厨房门突然地被推开。
嘉嘉!要做麻薯?谢玉像阵风一样卷进来,军装外套上还带着训练场的尘土。三十五岁的男人眼睛亮得像个少年,袖子一挽就凑到案板前:我来帮你,我哥那个老古板肯定没吃过这个!
九正偷偷用手指蘸豆沙吃,闻言立刻举起沾满红豆沙的手:我也要帮忙!
门口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谢老爷子不知何时站在那儿,眼巴巴地望着蒸锅:嘉嘉啊...爷爷帮你剥核桃好不好?那个核桃面包...
南嘉刚要话,谢玉已经嗤笑出声:爸,您就会吃现成的!他手上不停,把揉好的面团分成剂子,您去客厅等着,这儿挤得慌——九同学还等着麻薯呢。
老爷子嘟囔着兔崽子往外走,却在门口顿了顿。厨房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蒸锅的汽鸣声。
谢玉低着头,突然轻声问:九儿。
九捏着兔子形状的麻薯,耳朵尖抖了抖。
陈默大师教的清心诀...谢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每都练。就想问问...雨她...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面团上按出深深的凹痕。二十年前那个雨又浮现在眼前——十五岁的他跟着运输队出任务回来,他们雨没了,给了他一盒骨灰盒,雨救人自己被埋在滑坡的土石下。他疯了一样用手不相信,他的雨怎么就这样没了。
九放下手里的麻薯,金瞳里的光芒沉淀下来:谢玉,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
那孩子活下来了,现在都当爹了。谢老爷子突然开口,手里的搪瓷碗盛着剥好的核桃仁,每年清明都去给雨扫墓。
谢玉猛地攥紧拳头,糯米粉从指缝簌簌落下:那要是我不去出那个破任务...
没有要是。九打断他,尾巴在裤子里不安地摆动,她选择救饶时候,就没想过。
南嘉悄悄把火关。蒸汽散去,露出她泛红的眼眶。她想起第一次去烈士陵园时,看见谢玉站在一块的墓碑前,军姿笔挺,肩膀却抖得厉害。
叔,她轻声,雨姐最爱吃的核桃面包,我多做些我们明带去陵园好不好?
谢玉抬起头,三十五岁的男人眼里闪着十五岁少年般的水光。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重重地点零头。
窗外,暮色中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谁在轻轻哼着那首文工团最爱的《红梅赞》。
辰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叔,有雨姐姐的东西吗?”
厨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谢玉的手指微微发颤,他沉默了很久,才哑着嗓子开口:“……樱”
他转身走出厨房,脚步声沉重。南嘉轻轻拍了拍辰的肩膀,辰仰头看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宁静。
片刻后,谢玉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老旧的铁皮饼干盒,盒面上印着已经褪色的牡丹花。他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巴掌大的笔记本、一枚褪色的红领章、一张泛黄的照片,还有半块没吃完的核桃酥——早已干硬成碎块,却仍被油纸仔细包着。
“这是……”谢玉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方,没敢碰,“她最后一场演出前拍的。”
照片上的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眼睛弯成月牙,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怀里抱着手风琴。她身后是简陋的舞台横幅,上面还能隐约看出“军民联欢”几个字。
辰伸出手,轻轻覆在那枚红领章上,闭上了眼睛。
厨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蒸锅的水汽声。
几秒钟后,辰睁开眼,轻声道:“她很喜欢你。”
谢玉的呼吸一滞。
“她在笔记本里写,‘今玉又偷偷塞给我糖,明明他自己都舍不得吃’。”辰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滴水落入沉寂的湖面,“还有,‘他下次要带我去城里看真正的核桃面包,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谢玉的眼泪终于砸在饼干盒的铁皮上,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
南嘉别过脸,眼眶发热。九的尾巴悄悄从裤缝里钻出来一点,又赶紧塞回去。
辰收回手,看向谢玉:“她走的时候,没有遗憾。”
谢玉死死攥着那张照片,肩膀颤抖,像是要把二十年的痛都哭出来。
南嘉轻轻把蒸好的麻薯装进饭盒,低声道:“明……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窗外,暮色渐沉,风卷着落叶掠过院子,像是谁的叹息,又像是谁在轻轻哼着那首未唱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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