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妈妈将叠好的衣服塞进包袱里，抬头看了看窗外，眉头微蹙：这医院实在是不安全，咱们再住两就回军区吧。
宋妈妈正给南嘉梳头，闻言点头：我看嘉嘉恢复得不错，明就去办出院手续，回家养着更安心。
南嘉靠在床头，怀里抱着熟睡的谢念安，轻声道：嗯，我也想回去了，家里宽敞，孩子们也能睡得踏实些。
谢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过走廊：今晚我亲自守夜，明一早就走。
谢琦刚办完手续回来，手里捏着出院单：都安排好了，明军区的车直接来接。
九蹲在窗台上，耳朵微动，压低声音道：我刚才去转了一圈，医院后门有几个生面孔在晃悠，不像好人。
谢琦眼神一沉：看来消息还是走漏了。
宋爸爸冷哼一声，军装下的肌肉绷紧：我倒要看看，谁敢拦军区的车。
——
翌日清晨，医院门口。
两辆军绿色吉普车早早停在了住院部门口，车头插着红旗，格外醒目。几个戴红袖章的民兵站在车旁，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谢爷爷抱着谢卫国，谢妈妈抱着谢念安，在谢琦和九的护送下快步上车。南嘉被宋妈妈搀扶着，刚走到车旁，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那是谢司令家的车！听生了龙凤胎！哎呦，真是福气啊！
人群里，几个眼神闪烁的男人悄悄往前挤，却被民兵拦了下来。
九眯了眯眼，手指在车窗上轻轻一敲，一缕肉眼不可见的银光悄然扩散，将整辆车笼罩在内——狐族的障眼法，让外人无法看清车内的情况。
谢琦关上车门，沉声道：开车。
引擎轰鸣，吉普车缓缓驶离医院。南嘉透过车窗，看着渐渐远去的县医院，终于松了一口气。
军区大院，谢家院。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葡萄架，连空气都比医院清新许多。虎和丫丫早早等在门口，见车来了，立刻欢呼着冲上来。
妈妈！弟弟妹妹呢？虎踮着脚张望。
丫丫已经扒着车门往里瞧：我要看宝宝！
谢妈妈笑着把谢念安抱出来：轻点，妹妹在睡觉呢。
辰扫描了一圈院子，确认安全后，才缓缓降落：空间屏障已开启，外人无法窥探院内情况。
南嘉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回家了。
谢家院西厢房被改造成了精致的婴儿房，两架榉木摇篮并排放着，窗边垂着南嘉用空间棉布缝制的星空窗帘。谢卫国和谢念安正吮着手指酣睡，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们红扑颇脸上投下细碎光斑。
这两孩子真是来报恩的。谢妈妈轻手轻脚放下拨浪鼓，对正在泡奶粉的九竖起大拇指，比你谢琦哥时候强多了，那子当年整夜整夜地嚎...
宋妈妈笑着往摇篮里塞了塞棉被：随嘉嘉，打就乖。突然压低声音，亲家母你看，念安这丫头睡觉还翘嘴角呢！
院子里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争论声。
老子当年扛着机枪跑十里地都不带喘！谢爷爷的拐杖把葡萄架震得哗哗响，现在不过血压高点，喝什么苦药汤子！
宋爸爸正把晒好的尿布往绳子上挂：老首长，九同志那手医术可是跟隐世高人学的。上回我风湿腿疼，他给扎了两针...话没完，看见九端着茶盘从厨房出来，军装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药碾子的粉末。
老爷子，九把茶盘往石桌上一放，三碗药茶氤氲着热气，您要能把这碗茶一口闷了，我管您叫爷爷。
谢爷爷瞪着眼睛凑近，突然抽了抽鼻子：咦？这味儿...
淡青色的茶汤里飘着两片人参，底下沉着些琥珀色的胶状物，闻着竟有松木清香。宋爸爸已经自觉端起一碗，吹着热气解释：这是九特制的雪蛤灵芝饮，药材是他...
后山挖的。九截住话头，指尖在谢爷爷腕脉上一搭，眉头微蹙，您这肝经淤滞得能堵黄河了，是不是每晚丑时必醒？
谢爷爷正要反驳，谢妈妈突然从屋里冲出来：爸！您又半夜三点起来擦枪？！
葡萄架下一片死寂。九的指尖几不可见地泛起点点银光，顺着老人家的经脉游走。谢爷爷突然地打个响嗝，一股浊气从脚底窜出去，惊得篱笆下的芦花鸡扑棱棱飞走。
神了！老爷子摸着突然松快的胸口，端起碗一饮而尽，甜滋滋的，比军医院开的药丸子强！
九转身从石凳下摸出个布包：这是七的药茶，用玄...呃，用山泉水煎服。包里整齐码着七个纸包，每包都附着手绘的煎药明——画着狐狸脑袋的简笔画叼着根温度计。
宋爸爸突然按住九肩膀：孩子，你这医术...
跟老家赤脚大夫学的。九眨眨眼，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澄澈见底，对了宋伯伯，您那陈年腰伤...
一阵秋风吹过，葡萄叶沙沙作响。屋檐下新挂的风铃叮咚摇晃，那是九用空间灵玉做的辟邪铃。两个摇篮里，谢卫国无意识地踹了下脚丫，谢念安则咂咂嘴，继续做着香甜的梦。
谢！卿！
一声怒吼震得葡萄架上的露水簌簌落下。九攥着个空药包站在花盆前，晨光里能看见他头顶炸起的呆毛——那撮头发底下，分明有对看不见的狐耳正气得发抖。
花盆里的君子兰支棱着油光水滑的叶片，昨夜新抽的嫩芽已经蹿到三寸高，叶尖还挂着可疑的褐色药渍。
哎呦喂！谢爷爷提着鸟笼从后院溜达回来，见状一个急刹车，笼子里的画眉鸟扑棱棱乱撞，同志怎么跟老首长话呢...
九一把掀开石凳下的暗格，掏出个带锁的木箱：您自己看！箱里躺着七块晶莹剔透的琥珀状药膏，如今只剩六块，这是用长白山百年雪蛤油配昆仑灵芝熬的！陈默大人在山蹲了半个月才逮到那只雪蛤！
画眉鸟突然不叫了，谢爷爷盯着药箱上那道狐狸爪印的暗纹，喉结滚了滚：那个...老夫...
您知道这药多金贵吗？九捏着空药包的手直抖，就您倒掉的这一份，够换三辆永久牌自行车！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昨儿半夜您是不是又腿抽筋了？
谢爷爷老脸一红。他三点确实被腿痉挛疼醒过，当时还纳闷怎么喝了药反而严重了。
药走肝经时被您强行中断，肝气横逆犯脾...九咬牙切齿地摸出银针，现在！立刻！躺藤椅上去！
刚晨练回来的宋爸爸见状要溜，被九一个眼刀钉在原地：宋伯伯您也有份！昨那碗药里我放了通络散，您倒进水池喂鲤鱼了吧？
水池里突然一声，一条肥鲤鱼欢快地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泛着不正常的金红色。
半时后
谢爷爷龇牙咧嘴地躺在藤椅上，膝盖上扎着七根银针，每根针尾都缀着颗米粒大的玉珠——仔细看会发现玉珠里封印着灵力凝成的九尾狐虚影。
您要再敢倒药，九恶狠狠拧着艾灸条，我就把您偷藏的二锅头全换成黄连水！
宋爸爸正老老实实趴在石桌上接受拔罐，闻言闷笑：老首长，认栽吧。这子连我藏床底下的烟都能找着...
葡萄架突然沙沙作响。众人抬头，看见南嘉抱着谢念安站在门口，笑得肩膀直颤。娃娃手腕上系的红绳铃铛随风轻响——那是九用脱落的狐毛编的护身符。
老爷子，南嘉晃了晃女儿的手，念安您要乖乖吃药，等她长大了给您买酒喝。
谢爷爷望着重孙女黑葡萄似的眼睛，突然红了眼眶：...拿来！
九立刻递上新熬的药茶，这次碗底沉着块蜂蜜结晶。
当夜，谢家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次日清晨，谢爷爷卧室门口多了个黑板：
【今日药量：雪蛤灵芝膏3g（已配蜂蜜）】
【违规惩罚：将所有藏着的酒变成黄连水】
九咬着包子深藏功与名，而谢念安的婴儿床栏杆上，悄悄多了一串用红绳穿起来的药香葫芦。
南嘉轻轻合上房门，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洒下柔和的光斑。谢念安和谢卫国在床上睡得香甜，手腕上的红绳铃铛随着呼吸微微晃动。
她转身看向九，目光柔软：九，你过来下，我有事给你。
九原本正蹲在窗台上晒太阳，闻言耳朵一动（虽然人形看不到，但南嘉知道他肯定竖起来了），轻巧地跳下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南嘉姐，怎么了？
南嘉没话，只是突然伸手，轻轻抱住了他。
九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屏住了——南嘉的怀抱温暖又安心，带着淡淡的奶香和阳光的味道。
谢谢你啊，九。南嘉的声音很轻，却格外认真，谢谢你做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九的耳尖悄悄红了，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半晌才声嘟囔：南、南嘉姐，你突然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
南嘉松开他，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虽然九现在比她高，但她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九儿真好，我很感谢辰把你引荐给我，也感谢陈默大师把你带来。
九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柔软的光。他难得没有嬉皮笑脸，而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南嘉：南嘉姐，你不用谢我。能遇到你和谢琦，还有虎、丫丫、卫国、念安……是我这辈子最幸阅事。
他顿了顿，突然又恢复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再了，我可是收了报酬的！谢琦答应等我化形稳定了，给我弄辆自行车！
南嘉噗嗤一笑：就你贪玩。
九得意地晃晃脑袋：那当然！我可是要当最拉风的狐狸！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葡萄架的叶子沙沙作响。楼下传来谢爷爷中气十足的喊声：九！我的药呢？！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九翻了个白眼，冲南嘉做了个鬼脸：老爷子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南嘉笑着推他：快去吧，不然待会儿他又要念叨了。
九转身往门口走，却又突然停下，回头冲南嘉眨了眨眼：南嘉姐，你放心，我会一直守着这个家的。
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少年的笑容明亮又坚定。
南嘉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这样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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