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一下下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阿月几乎晕厥。
她不再挣扎，只是无力地靠在刑柱上，发出兽般的、压抑的呜咽，眼泪混合着汗水，冲刷着她刚刚干净不久的脸颊。
十鞭过后，她背部的皮裘已经破碎不堪，底下血肉模糊。
张氏不忍再看，别过头去，用袖子擦拭着眼角。
校场上一片寂静，只有皮鞭破空的呼啸和阿月痛苦的呻吟。
就在这时，霍昭突然大步走到执刑士兵面前，沉声道：“停下。”
士兵一愣，高举的皮鞭停在半空，不解地看向霍昭。
霍昭没有看他，而是转向校场上所有的士兵，朗声道：“阿月触犯军律，按律受罚，理所应当。然，其不通人言，不明军规，其过，亦在我教导不力，约束不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提高：“本将身为一军之主，御下不严，亦有罪责！剩余十鞭，由本将代受！”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连哭泣的阿月都停止了呜咽，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霍昭。
“将军！不可！”赵破奴和张氏同时惊呼。
“军律面前，人人平等。本将亦不能例外！”
霍昭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径直走到刑柱旁，解开了阿月手腕上的绳索。
阿月虚弱地滑倒在地，被张氏连忙扶住。
霍昭则自己将上半身的玄色战袍褪下，露出精壮却布满了新旧伤痕的脊背，然后，他代替阿月，双手扶住了冰冷的刑柱。
“执行！”霍昭对那愣在原地的执刑士兵喝道。
士兵的手在发抖，他看着霍昭背上那一道道象征着荣耀与伤痛的旧疤，哪里敢下手。
“执行军令！”霍昭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士兵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挥动了皮鞭。
“啪！”鞭子重重地抽在霍昭古铜色的背脊上，立刻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霍昭的身体微微一震，牙关紧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啪！啪！啪！”鞭声再次响起，一声声，敲打在每个饶心上。
校场上的士兵们全都惊呆了，他们看着自家将军为了一个狼女，竟然甘愿承受鞭刑！
那种视觉和心灵的冲击，远比任何教都来得强烈。
之前对阿月的怨气和对霍昭偏袒的不满，在这一刻，化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震惊，有敬佩，也有深深的触动。
阿月被张氏搀扶着，呆呆地看着霍昭替她受刑的背影。
看着他背上新增的鞭痕，看着他紧握刑柱、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臂膀，她完全懵了。
她不明白。明明是她做错了事，为什么受罚的是他？他不是这里最大的官吗？为什么他要替她挨打？
疼痛、委屈、还有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困惑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十鞭很快打完。霍昭的后背已是纵横交错，血迹斑斑。
他缓缓直起身，披上战袍，遮住了伤痕，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看向校场上的士兵，声音沉稳：“军律如山，不容亵渎。然，法理之外，亦有人情。阿月不通世事，需我等耐心引导，而非一味苛责。今日之事，望尔等引以为戒！”
完，他不再多言，示意张氏照顾好阿月，便转身，步伐稳健地离开了校场。
阿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自己背上虽然疼痛却远不及霍昭严重的伤痕，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困惑。
霍昭这种以身作则、法外容情的做法，彻底颠覆了她简单的、基于狼群规则的认知。
人类的“规矩”，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奇怪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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