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狸子！青眉！”她双手围在嘴边，用尽全力向浓雾深处呼喊。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从四面八方、不同方向传来的，至少五、六道一模一样、真假难辨的应答声。
“我在这里！”
“安然？”
“怎么了？”
……
祝安然的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如此。
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大的声音向迷雾中宣告，希望能传到真正的队友耳中：“心！多余之物有很多个！”
狸子在浓雾中与众人失散后，心就一直悬着。
她每一次穿梭空间都格外心，生怕雾里突然冒出个分不清敌我的“队友”。
当狸子再一次穿梭空间，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脚步猛地顿住。
是虞念。
可狸子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快地扑上去，反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雾太浓了，真假难辨。
“念念？”她立刻通过【世界第一好的酒搭子】在意识海里轻声呼唤。
一片寂静。
面前的“虞念”毫无反应，她的脑海里也没有传来任何熟悉的回应。
仅仅这一秒的沉默，就够了。
狸子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握紧了手中那两把匕首，这是虞念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贴身携带，视若珍宝。
没有半分犹豫，狸子的身形在原地模糊了一下，下一刻，已然通过空间穿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虞念”的身后。
冰冷的匕首，带着决绝的力道，精准地从后心刺入。
狸子甚至手腕用力，将刺入体内的刃身狠狠扭转了九十度，确保摧毁要害，这才猛地将匕首抽出。
面前的“虞念”连一声惊呼都没能发出，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未能及时伪装的茫然，便软软倒地，身形迅速消散成雾气。
从匕首轻易刺入、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的那一刻起，狸子就彻底确定了。
这绝不是虞念。
真正的虞念，警惕性极高，反应快得惊人，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被她从背后得手。
她选择绕后攻击，与其是战术，不如是她内心深处，哪怕明知是假，也无法直面“虞念”的脸痛下杀手。
击杀完这个多余之物，狸子还没来得及喘息，就隐约听到了浓雾深处传来祝安然焦急的喊声：
“心！多余之物有很多个！”
狸子的心猛地一沉。
她环顾四周无边无际的浓白，一股无力感悄然蔓延。
很多个？到底要杀到什么时候？怎样才能真正“肃清”？
另一边，方青眉陷入了更艰难的境地。
她正谨慎地在迷雾中移动，突然，一阵诡异的风掠过身体。
方青眉只觉得浑身一僵，意识像是被投入深水，瞬间变得混沌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重新恢复清醒时，便惊愕地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一个在她过往平淡岁月里，日日相伴，却依然让她朝思暮想的人。
“……黛？”方青眉浑身僵硬，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干涩，“你怎么会……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黛”只是温柔地望着她，脸上绽放着方青眉最熟悉、最眷恋的笑容。
那笑容，曾经照亮过她所有的阴霾。
她缓缓走近，直到站定在方青眉面前，抬起手，轻轻抚上方青眉的脸颊。
指尖的温度似乎都那么真实。
“青眉，是我。”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方青眉的心尖。
看着“黛”如此鲜活的神情，尤其是那双亮得不像话、熠熠生辉的眼睛，方青眉的鼻腔猛地一酸，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的黛……
“别哭，青眉。”“黛”依然笑着，伸手为她擦拭眼泪，然后轻轻用手覆盖住了她的双眼。
世界陷入黑暗，只有耳边传来那熟悉的、让她毫无抵抗力的温柔语调：“我在这里好孤独……你留在这陪我，好吗？”
话音未落，方青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破风声！
被捂住眼睛的她，凭借退役前在战场上磨砺出的战斗本能和超人直觉，几乎在瞬间出手！
“噗！”
是利刃刺入皮肉的闷响。
千钧一发之际，她徒手精准地握住了那把刺向她心口的尖刀。
刀刃深深割入她的手掌，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黛”显然没料到会被识破，愣了一下，试图用力抽回刀。
可下一秒，她却被方青眉猛地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黛”措手不及，动作僵住。
然而，就在她愣神的这一刹那，心口传来一阵剧痛。
那把原本由她刺出的刀，已被方青眉夺过，以更快的速度，反手送入了她的心脏。
“黛”的身体软了下来，却没有像其她多余之物那样直接倒地，而是被跟着跪下的方青眉，心翼翼地接在了怀里。
“黛，黛，黛……”
方青眉紧紧抱着怀里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一遍遍喃喃低唤，泪如雨下，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明知是假的，是怪物幻化的泡影，她却依旧舍不得松手。
她的黛，明明好好在家里等着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的黛……早已没有了这般明亮鲜活、会话的眼睛。
从第一眼看到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起，她就知道这是假的。
可是……可是能再看一眼这样“完整”的黛，哪怕只有一秒，方青眉也心甘情愿。
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方青眉跪在浓雾中，抱着怀中的幻影，哭得不能自已。
在她看不到的身后，一阵微风拂过正在缓缓消散的“黛”。
雾气重新凝聚，隐约变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在不远处静静伫立，若有所思地盯着崩溃痛哭的方青眉，看了好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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