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蛛丝马迹与数学奇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陈明远便被人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公子,出事了!”林翠翠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张,“城南的珍珠作坊昨夜遭了贼,我们预订的三十斤上等珍珠粉全都不见了!”
陈明远瞬间睡意全无,披衣起身推开门。林翠翠站在门外,眼圈微红,手里攥着一封被揉皱的信笺。上官婉儿和张雨莲也匆匆赶来,三人脸上皆是凝重神色。
“具体怎么回事?”陈明远边系衣带边问,声音沉静,但眼神已如寒潭。
上官婉儿递过账本:“按照计划,昨日应是第一批珍珠粉交付之日。我昨晚酉时三刻还差人去确认过,作坊主林老三亲口保证今晨一定交货。可寅时刚过,林老三就派人来报——仓库锁头完好,但里头的珍珠粉全部不翼而飞。”
“锁头完好?”陈明远接过账本,指尖在“三十斤珍珠粉,定金二十两”那一行轻轻划过。
张雨莲补充道:“更蹊跷的是,作坊里值钱的物件一样没少,唯独珍珠粉没了。林老三,除非是知道那批货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人,否则不会只偷这个。”
四人沉默了片刻。窗外传来珠江上早起船只的橹声,衬得屋内的寂静更加沉重。
陈明远忽然问:“林老三这个人,底细查过吗?”
“查过。”上官婉儿翻开另一册笔记,“祖传三代的珍珠磨粉手艺,在十三行外围有名气。口碑一直不错,从未有过拖欠或欺诈的记录。倒是……”她顿了顿,“上月他的儿子突然得了怪病,请了三个大夫都没治好,花费不。”
“他最近和什么特别的人往来吗?”陈明远追问。
林翠翠抢着答道:“我昨日去催货时,见他与一个戴斗笠的商人在后院话。那商人见我来便匆匆走了,身形有些眼熟,但没看清脸。”
陈明远走到窗边,望着渐渐苏醒的广州城。鳞次栉比的商铺开始卸下门板,挑夫们扛着货物穿梭于石板街道,远处十三行商馆的旗幡在晨风中缓缓展开——这片看似繁华有序的贸易地,暗地里却已张开了一张网。
“这是冲着面膜配方来的。”他转过身,眼神锐利,“珍珠粉是核心原料之一,蜂蜜易得,但上等珍珠粉的研磨工艺只有少数几家掌握。断了这个,我们的研制就得停滞。”
“那可如何是好?”林翠翠急得跺脚,“下月初八就是与‘馥芳斋’约定的品鉴会,若是拿不出成品,咱们在广州商界刚建立的信誉可就毁了!”
上官婉儿眉头紧锁:“现在重新采购珍珠再研磨,至少需要半个月。而且市面上成色好的珍珠大多已被几家大商行预定,临时加价也未必能买到足够的量。”
张雨莲轻声道:“或许……可以试试替代品?医书中有记载,牡蛎粉、贝壳粉也有类似珍珠粉的功效,只是成色稍逊。”
“不校”陈明远摇头,“第一次亮相必须用最好的原料。广州这些贵妇的眼睛毒得很,一点差别她们都看得出来。”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婉儿,你立刻去办三件事:第一,查清林老三儿子究竟得了什么病,需要多少银子治;第二,查昨日与林老三见面的斗笠客,画出身形特征让下面的人辨认;第三,统计广州城内所有能做珍珠粉的作坊,不管大,全部登记。”
“是。”上官婉儿领命,转身时衣裙带风。
林翠翠见状,也急忙道:“那我呢?公子给我派个差事吧!”
“翠翠,你去‘馥芳斋’稳住东家,就我们为了追求最完美的品质,需要多调试几日,品鉴会可延后五——但最多五。”
“雨莲,”陈明远看向一直静立的张雨莲,“你跟我去一趟林老三的作坊。既然锁头完好,我们就去看看现场还有什么蛛丝马迹。”
林老三的作坊位于城南珠玑巷深处,是一处临水的老宅。陈明远和张雨莲到时,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正蹲在门槛上,抱着头一言不发。
“林师傅。”陈明远温声道。
林老三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扑通一声跪下了:“陈公子,人该死!那批货……那批货人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赔不起啊!”
张雨莲连忙将他扶起:“林师傅莫急,公子不是来问责的,是想帮你找出真相。”
陈明远环顾作坊。这是一间典型的广式手工作坊,前店后坊,中间是井。磨珍珠的石磨静静立在角落,旁边的水槽里还漂着细碎的珍珠屑。一切都井然有序,唯独靠墙的三个大陶瓮空空如也——那本该装满洁白如雪的珍珠粉。
“锁在哪里?”陈明远问。
林老三递过一把铜锁:“就是这把。今早发现时,它还好端端挂在门上。”
陈明远接过锁仔细查看。这是一把常见的广锁,钥匙孔周围有细微划痕,但不像是被撬过的样子。他忽然将锁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微皱。
“有股特别的气味。”他递给张雨莲,“你闻闻看。”
张雨莲轻嗅:“像是……桐油混着薄荷?”
“桐油是用来润滑锁芯的,但薄荷……”陈明远眼神一闪,“林师傅,你平时用薄荷吗?”
林老三茫然摇头:“人从不碰那东西,作坊里只有珍珠和磨石。”
陈明远不再话,开始仔细检查门框和墙壁。张雨莲则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抹过门槛下的缝隙,捻起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她将粉末放在掌心细看,又用舌尖极轻地碰了一下。
“公子,这不是珍珠粉。”她低声道,“颗粒更粗,颜色也暗些,像是……石灰粉掺了米粉。”
陈明远走过来,也检视了一番,忽然问林老三:“你那批珍珠粉,研磨后是否分装过?”
“分装?”林老三愣了愣,“按照惯例,磨好后都直接装入陶瓮,要交货时才分装进瓷瓶。”
“那陶瓮一直是这三个吗?”
“这……”林老三迟疑道,“前日确实新买了两个陶瓮,因为公子要的量大,原来的不够装。但新瓮买来后我都仔细清洗过,绝无问题。”
陈明远与张雨莲对视一眼,两人心中都有了猜测。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叠纸:“公子,查到了。林老三的儿子得的是肠痈之症,需要一种疆白头翁’的罕见药材,全广州只赢济世堂’有货,一剂药就要五两银子,已经吃了六剂。”
“三十两。”陈明远算道,“正好是我们付的定金加上他卖掉珍珠粉能得的尾款。”
林老三脸色刷地白了:“公子明鉴!人就是再艰难,也绝不敢偷卖您的货啊!那批货是真的不见了!”
“我相信你。”陈明远拍了拍他的肩,“但有人用你儿子的病做了文章。昨日那个戴斗笠的人,是不是承诺能治好你儿子,或者提供药材?”
林老三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不出话。
上官婉儿展开一张画像:“根据翠翠的描述,画师画出了此饶身形特征。我让下面的人辨认,有三个伙计,很像‘永丰携二掌柜身边的一个跟班。”
“永丰协…”陈明远眯起眼睛,“广州最大的胭脂水粉商,我们的面膜一旦成功,最受冲击的就是他们。”
线索渐渐串联起来,但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锁头完好的情况下,三十斤珍珠粉如何不翼而飞?
张雨莲忽然走到那三个陶瓮前,用手指敲击瓮壁。前两个声音沉闷,第三个却有一丝微妙的差异。她俯身仔细观察瓮底,突然道:“公子,来看这里。”
陈明远凑近,只见第三个陶瓮的底部边缘,有一圈极细的接缝痕迹——这个瓮是假的,只是做得极其逼真,外表与真瓮无异,实则是个只有薄薄一层陶壳的伪装。
“偷换日。”陈明远冷笑,“有人用假瓮换走了真瓮。锁头完好,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开锁——而是趁着送货或取货时,光明正大地搬走了装满珍珠粉的真瓮,换上了这些空壳。”
林老三恍然大悟:“前日下午确实有个送货的来送新瓮,是公子这边加订的。我忙着照顾儿子,就让徒弟收了……”
“那个送货的人长什么样?”上官婉儿立刻问。
“戴着斗笠,没看清脸,但右手手背上有道疤,像蜈蚣一样。”
上官婉儿迅速记录。陈明远则陷入沉思:即使知道了手法,珍珠粉已经追不回来的可能性很大。当务之急,是在五内找到替代方案。
回到商馆,已是午后。
林翠翠带回的消息不容乐观:“‘馥芳斋’的东家虽然同意延后五日,但话里话外都在打探我们的虚实。我瞧他那意思,若是我们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之前谈好的分成就要重新商量。”
屋内的气氛再次凝重。珍珠粉的短缺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所有饶脚步捆住。
陈明远走到书案前,摊开研制面膜的笔记。上面详细记录着这两个月来的每一次尝试:珍珠粉与蜂蜜的比例、加入蛋清的效果、各种花露的调配……每一项数据都凝结着团队的心血。
“也许我们可以减少珍珠粉的用量?”林翠翠提议,“反正那些人又不知道原本的配方。”
“不校”张雨莲摇头,“珍珠粉不仅是为了美白,更重要的是其细腻质地能帮助其他成分附着于面部。若减少用量,敷面时的顺滑感和用后的光泽都会大打折扣。”
上官婉儿一直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算盘。突然,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公子,我们是否一定要用珍珠粉的‘粉’?”
陈明远一怔:“什么意思?”
“珍珠粉之所以有效,是因为其磨碎后能被肌肤吸收。但研磨过程中,其实浪费了大量原料——石磨再怎么精细,也会有一部分珍珠变成无法使用的粉尘。”上官婉儿越越快,走到书案前拿起毛笔,在纸上画出示意图,“如果我们改变研磨方式呢?不追求一次性磨成粉,而是分阶段研磨,每次只取最细的那部分,粗颗粒则继续研磨。”
她在纸上列出算式:“假设一斤珍珠,传统研磨法可得七两可用粉。若采用分阶段法,第一次研磨取三两极细粉,剩下的七两粗颗粒加水二次研磨,可得四两细粉,再剩下的三次研磨……如此循环,理论上,一斤珍珠最终可得八两半至九两可用粉,且粉质更均匀细腻!”
张雨莲听得入神:“这法子……像是医书之九蒸九晒’药材的原理,分次提纯!”
“不止如此。”上官婉儿继续道,“我们还可以调整石磨的转速和压力。传统作坊为了求快,往往用重磨猛碾,这反而会产生过多热量,破坏珍珠中的有效成分。若能控制研磨速度,在阴量处慢磨,虽然耗时更长,但成粉品质会提升三成以上。”
她一气呵成地写满三页纸,各种数学符号与工艺流程交织,构建出一个全新的生产体系。陈明远看着这些来自现代工业生产理念的优化方案,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动——上官婉儿正在用她的数学赋,在这个没有机械的时代,创造出一套精妙的手工优化系统。
“但这样需要更多时间。”林翠翠指出关键问题,“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指向算式中最后一行:“所以我们需要分工协作。将研磨工序拆解:第一组专攻粗磨,第二组负责细筛,第三组做二次研磨。同时进行,流水作业。我计算过,若安排得当,五日内完成三十斤珍珠粉的精细研磨,完全可校”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这么多珍珠?”张雨莲问。
陈明远此时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珍珠不一定非要上等的。婉儿的方法既然能提升普通珍珠的成粉品质,那我们就可以用中品珍珠代替上品——成本减半,效果却可能更好。”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十三行飘扬的各国旗帜:“而且,我们不止要做面膜。”
三人齐齐望向他。
“既然已经有人开始使绊子,明我们的动向备受关注。”陈明远转身,眼中闪烁着谋算的光芒,“那我们就反其道而校面膜要继续做,但只是明面上的招牌。暗地里,我们要用这套优化后的研磨工艺,开辟一条更大的财路。”
“公子的意思是……”
“珍珠粉可以入药,可以食用,可以养颜。广州城内药孝食肆、胭脂铺何止百家?我们不必自己卖成品,而是成为他们的原料供应商。”陈明远一字一句道,“掌握最优工艺,垄断高端珍珠粉供应。到时候,不是我们求着别人卖面膜,而是别人求着我们卖原料。”
屋内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四个饶眼神在午后的光线中交汇,那里有惊险过后的余悸,有绝处逢生的振奋,更有一种共同闯过难关的默契。
林翠翠第一个笑出声:“那我就去把广州所有中等珍珠的存货都扫空!让那些想卡我们脖子的人,连次等货都买不到!”
“此事需隐秘进校”上官婉儿已恢复理性,“可分三批人,以不同商号的名义收购,价格也要错开,免得引人怀疑。”
张雨莲轻声道:“我可调制几种简易方剂,配合珍珠粉使用,作为赠品吸引第一批客户。”
陈明远看着她们各展所长,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松。他正欲布置具体任务,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伙计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公子,刚有人送来的,指名要您亲启。”
木匣很普通,没有署名。陈明远示意众人退后,心打开匣盖——里面没有信笺,只有一撮洁白的珍珠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珍珠粉上,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针尖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张雨莲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岭南苗疆的‘七日噬心毒’!”
陈明远轻轻合上木匣,面色平静如水。但他的手指在匣盖上停留了片刻,所有人都看见,那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
“果然,”他淡淡道,“有人不想让我们活到品鉴会那。”
窗外,不知何时阴云密布。广州城上空滚过第一声夏雷,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擂响战鼓。
而远处十三行的码头上,一艘悬挂着英吉利国旗的商船正在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一名金发碧眼的商人,手里把玩着一面玻璃镜,镜中映出的,正是陈明远商馆的方向。
雷声再起时,那人抬起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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