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秋意渐退，早晚的风带上些许凉意，但午后的阳光依旧火热。
萧玉若跟着柳芸在凤凰特战队员的保护下从城西回来。
两人回到后院，见苏瑾和李美凤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桌上摊着账本和地图，低声商议着什么。苏瑜则在廊下翻看着一叠文书，楚红叶在院子另一侧安静的捧着本书在翻看。
“回来了？”苏瑾抬起头，露出温和的笑容，“玉若妹妹今跟芸姐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萧玉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闻言快步走过去：“瑾姐姐，美凤姐姐。收获很大！我看见几个老木匠手艺真是巧，他们做的水车龙骨，比我以前琢磨的还精细点。还有铁匠师傅打的犁头，是龙军的方法，比原来的更耐磨。”她着，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别着一把沈良玉送给她的手枪，沉甸甸的。
柳芸笑着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丫头，一到这些就停不下来。脑子灵，手也巧，那些老师傅都夸她一点就透。”
李美凤也笑：“是块好料子。以后咱们后勤那些枪械维护，不定真得指望玉若妹妹呢。”
萧玉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心里却暖洋洋的。这一个月来，她住在这院子里，与几位夫人朝夕相处，起初的拘谨早已消失。苏瑾的沉稳周全，柳芸的爽利干练，李美凤的亲切细心，苏瑜的聪慧机敏，还有楚红叶那种清冷下的关切，都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家人般的温暖。几个夫人从不把她当外人，带她熟悉军务后勤，还让她碰触那些不可思议的“神器”。这种信任和接纳，是她孤身一人多年，从未体验过的。
“对了，”柳芸喝了口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杯子，看向萧玉若，脸上带着笑，语气却认真了几分，“玉若，有件事，姐姐想问问你的意思。”
院中几女闻言，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目光似有若无地飘了过来。苏瑾合上了账本，李美凤也坐直了身子，连廊下的苏瑜也抬起了头，楚红叶也转头看向柳芸。
萧玉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芸姐姐……你问。”
柳芸看着她，目光温和而直接：“你觉得，夫君这人怎么样？”
问题来得直接，萧玉若心跳慢了半拍。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沈良玉……那个男人，对她而言，最初是神秘而强大的“总指挥”，是掌握了惊神器的“人”，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攻城杀的朝廷士兵）。后来，是她请求后让她留下、让她接触那些神奇造物、给她机会学习的“主公”。再后来，她容入了沈良玉的后院。
沈良玉年轻，有着远超年龄的沉稳与决断。他强大，掌控着足以颠覆下的力量，对待敌人冷酷如铁，对待百姓和手下却又如家人。他……长得也很好看。萧玉若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脸瞬间红了。
“我……总指挥他……很好。”她憋了半，只出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柳芸笑了，苏瑾几人也忍俊不禁。
“傻丫头，”柳芸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姐姐是过来人，看得明白。夫君对你，是不同的。他带你住进我们这院子，让你跟着我们姐妹，教你用枪，准你碰那些紧要的物事，甚至让你随军北征……夫君的心意，你还看不明白吗？”
萧玉若低着头，不敢看柳芸的眼睛，只觉得脸颊烫得厉害，心跳如鼓。她不是木头，那些特殊的对待，那些不经意的关照，她如何感觉不到？只是从未敢深想，或者，不敢奢望。
“我们姐妹几个，也都喜欢你。”苏瑾温声开口，声音柔和却清晰，“你聪慧，懂事，性子坚韧，又有手艺在身。这乱世之中，一个女子独身不易。夫君他……虽非完人，但待我们姐妹，是真心实意的。他肩上的担子重，要走的道也险，我们帮着他，也盼着他身边能有更多知冷知热、能分忧的人。”
李美凤也接口道：“是啊，玉若妹妹。咱们姐妹相处这些时日，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家里添个妹妹，我们只有高心份。夫君他……心里是有你的，只是他最近也比较忙，而且有些话他现在未必得出口。这事，总得有人挑明了不是吗？”
萧玉若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热，看向几位夫人。苏瑾目光鼓励，柳芸眼神笃定，李美凤面带笑意，苏瑜冲她眨眨眼，连不远处看似冷清的楚红叶，也几点零头。
“我……”萧玉若声音有些哽咽，她吸了吸鼻子，压下翻涌的情绪，“玉若明白姐姐们的好意。我……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只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艺。总指挥他……他那样的人物，我……我怎配得上他……” 这是她心底的自卑。沈家几位夫人，或长于内政，或精于军略，或擅理财，或通文墨，各有所长。而她，不过是个匠户之女，除了摆弄些木头铁器，会什么呢？
“胡。”柳芸轻轻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什么配不配得上？夫君看人，从不论出身。我与美凤就是山村农户出身，字都不识，是后来跟了夫君，学的识字读书。夫君看重的是人，是心性！夫君不知私下里与我夸过你多少回。他，你这般心灵手巧、又肯下苦功的，万中无一，将来必有大用。”
萧玉若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柳芸。他……私下里夸过她？
苏瑾柔声道：“玉若，莫要妄自菲薄。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不易。能遇一良人，彼此真心相待，互相扶持，已是大的福分。夫君非池中之物，虽然将来之路必不平坦。但我们姐妹同心，能为他分担一二也好。你愿意加入我们这个家，与我们成为姐妹，共同辅佐夫君吗？”
话到这个份上，心意已再明白不过。几位夫人并非勉强，而是真心接纳，甚至可是……期盼。
萧玉若望着眼前几张诚挚而温暖的脸庞，又想起那个男人沉静的目光，想起他递给她枪时指尖的温度，想起他允诺让她“看、学、记录”时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漂泊多年，孤苦无依的心，仿佛忽然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那种被认可、被珍视、被期待着并肩同行的感觉，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最后一丝犹疑和自卑。
在这乱世，她能得遇如此人物，能得几位夫人如此厚待，还有什么可犹豫、可自怜的呢？
萧玉若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抬起手，用袖口用力擦了擦眼角，然后站起身，对着苏瑾、柳芸、李美凤、苏瑜，又转向楚红叶，郑重地，缓缓地，福身一礼。
“玉若……愿意！全凭几位夫人做主。”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一丝颤音，更多的是如释重负后的平静与决心，“玉若孤苦，蒙总指挥不弃，得几位夫人垂爱，是玉若大的福分。玉若不懂大道理，也不会漂亮话，但……自此之后，玉若定当尽心竭力，学习上进，绝不给夫君和夫人们丢脸。但凡有用得着玉若之处，刀山火海，绝无二话！”
“看你的什么话，谁让你刀山火海了！”柳芸拉着萧玉若坐下:“玉若妹子，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去与夫君明白了，明晚就让你与夫君圆了房，坐实这夫妻关系。”
“芸姐，你今晚一个人去与相公？你一个人行吗？要不今晚我和你一起找相公？”苏瑜笑着道。
“你这丫头，想哪去了？……我一个人是有点力不从心，那就今晚我俩一起找夫君去！”柳芸对着苏瑜笑骂道。
院中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而欢快。阳光似乎都暖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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