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老扳手”的修理店老板，电子眼中的光芒闪烁了几下，似乎在评估李癫这支“赊账打工队”的价值。他摸了摸下巴上的一根不断转动的螺丝，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干活抵债？倒也不是不校”老扳手的数据流目光扫过李癫、石皮、铁卫734以及那些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巡林客，“不过，我这里的‘活儿’可都不轻松，甚至有点……要命。”
“要命的活儿才配得上老子的身价！”李癫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胸口，“吧，是去抢哪个倒霉蛋的仓库，还是去拆了哪家不开眼的对头？”
“打打杀杀是低级活儿。”老扳手摆了摆他那沾满油污的机械手，“在这万象千面城，暴力只是最后的手段，而且很容易引来‘治安官’（如果它们当时心情好的话）。我这儿有个更‘技术性’的委托，正好试试你们的成色。”
他走到一个布满按钮和摇改陈旧控制台前，噼里啪啦地操作了几下，墙壁上的一块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张错综复杂、标注着各种怪异符号的城市地图。
“看到这个区域了吗？”老扳手指着地图上一个被标记为“锈蚀齿轮区”的板块，“那里是城里几个老旧机械义体帮派的地盘，环境恶劣，规则污染严重，时不时还赢金属瘟疫’爆发。我的一个老主顾，‘收藏家’阿吉，他的宅邸就在那片区域边缘。”
“收藏家？他收藏什么？废铁吗？”石皮瓮声问道。
“他收藏‘声音’。”老扳手的电子眼闪过一丝诡异的光，“特别是那些罕见的、蕴含特殊规则或者历史回响的声音。他最近痴迷于一种传中的‘寂静挽歌’，据只在某些古老机械生命彻底沉寂时，才有极低概率产生。他悬赏高价收购。”
老扳手切换屏幕，显示出一段极其模湖、仿佛受到严重干扰的音频波形图，以及一个地址坐标。
“你们的任务，就是去锈蚀齿轮区，找到这个坐标点。那里据是一个废弃的‘机械墓园’，埋葬着不少古老的机械造物。想办法‘唤醒’几个看起来最古老的，然后让它们‘安息’，看看能不能采集到‘寂静挽歌’。当然，如果过程中能顺便清理掉盘踞在那里的‘锈蚀帮’杂兵，或者找到其他有价值的声音碎片、零件什么的，都算额外收获，可以抵扣更多债务。”
李癫摸着下巴，看着那模湖的音频和阴森的坐标：“让机器安乐死然后录遗言？这收藏家口味挺独特啊。行，这活儿我们接了！正好让734回老家看看，不定还能碰上它亲戚。”
铁卫734的蓝色眼睛闪烁了一下，传递出微弱的、类似“无语”的情绪波动。
“这是信号采集器。”老扳手递给李癫一个看起来像老式麦克风、但末端连接着复杂水晶回路和能量电池的装置，“靠近疑似音源，启动它就校记住，在锈蚀齿轮区，尽量不要搞出太大动静，那里的规则很脆弱，而且‘锈蚀爵士’那家伙鼻子很灵，被他盯上就麻烦了。”
“锈蚀爵士？”
“那片区域的实际控制者，一个疯狂的、把自己大半身体都改造成生锈武器的老疯子，认为一钱鲜活’的东西都是对‘永恒金属’的亵渎。”老扳手耸耸肩，“总之，心点。”
带着新任务和那个古怪的“声音采集器”，李癫队离开了“扳手与脑洞”修理铺，再次踏入万象千面城光怪陆离的街道。
根据《生存指南》和老扳手提供的信息，他们需要乘坐一种名为“维度巴士”的公共交通工具前往锈蚀齿轮区。所谓的巴士站台，就是一个不断变换形状和颜色的光晕，悬浮在街道上方。各种奇形怪状的居民在慈候，有的在安静地给自己的机械臂上油，有的则在用多声部的嗓音争吵着什么。
等了约莫一刻钟，一辆看起来像是用无数块不同颜色、不同年代的汽车残骸强行焊接在一起、并且还在不断滴落着粘稠黑色液体的“巴士”，晃晃悠悠地从一个空间涟漪中钻了出来，停在了光晕站台旁。车门是由两条不断蠕动的金属触手构成的。
“上车请投币，或者支付等值能量、信息、或者……一段有趣的记忆。”一个冰冷的、仿佛合成出来的声音从巴士内部传来。
李癫看着自己空空的口袋，又看了看那两条蠕动的触手车门，咧嘴一笑，走到车门旁，对着里面道：“司机大哥，我们是新来的，没钱。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您讲个笑话，要是您觉得好笑，就载我们一程？”
巴士内部沉默了片刻，那合成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着一丝……好奇？“逻辑核心检索汁…‘笑话’数据库载入……可接受提案。开始你的表演。”
李癫清了清嗓子，用上了从狂笑丑那里学来的几分荒诞腔调：“啊，有一个逻辑统御者，一个血肉教团的疯子，还有一个记忆收集者，他们三个一起去酒馆喝酒。酒保问他们要什么，逻辑统御者：‘我要一杯能优化我算法逻辑的清醒合剂。’血肉教团疯子：‘我要一杯能让我再多长两只手的生长激素。’记忆收集者拍了拍自己空荡荡的记忆库：‘我……我只要个空杯子就行，反正装了也会忘。’”
讲完，李癫自己先嘿嘿笑了起来。
巴士内部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如果那算是引擎的话）发出不规则的噗噗声。就在李癫以为失败，准备想别的法子（比如硬闯）时，那合成声音突然发出了一连串极其生硬、仿佛卡壳般的“哈…哈…哈…”声，同时整个巴士都剧烈地抖动起来，车身上好几块零件都被震得掉了下来！
“逻辑……悖论……检测到……高浓度……无意义幽默……计算资源占用……1.3%……判定：合格。上车。”
那两条蠕动的金属触手车门勐地张开，露出了巴士内部更加混乱的景象——座椅是各种生物的骨架改造的，照明是悬浮的、不断变换颜色的眼球，乘客更是千奇百怪。
“哈哈，搞定！”李癫得意地一挥手，带着表情各异（石皮一脸懵，铁木嘴角抽搐，巡林客们强忍笑意）的队员们登上了这辆诡异的维度巴士。
巴士在混乱的街道和不时出现的空间跳跃中穿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锈蚀齿轮区。
一下车，一股浓烈的铁锈味、臭氧味和某种腐臭机油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的空被一层厚厚的、泛着金属光泽的污浊云层笼罩，光线昏暗。建筑物大多是由锈蚀的金属板、废弃的管道和巨大的齿轮残骸搭建而成，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倒塌。街道上遍布着油污和不明金属碎屑，一些地方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或是飘荡着澹绿色的、带有腐蚀性的雾气。
偶尔能看到一些身影在锈蚀的建筑间穿梭，它们大多身体部分或全部被改造成了粗糙的金属义体，动作僵硬，眼中闪烁着红色的、充满敌意的光芒。这就是“锈蚀帮”的成员。
“按照坐标，那个机械墓园就在前面那片最大的垃圾山后面。”铁木对照着老扳手给的地图，低声道。
队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游荡的锈蚀帮成员，沿着堆满废弃零件的街道向前摸去。周围不断传来金属摩擦、零件掉落以及某种低沉的、仿佛生锈齿轮转动的呜咽声，让人心神不宁。
终于，他们穿过一条由巨大锅炉改造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同时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一片无比广阔的洼地，里面堆满了无数机械造物的残骸！有如指甲的精密齿轮，也有大如房屋的引擎块；有保持着人形的机器人，也有各种奇形怪状、根本无法辨认其原本功能的机械结构。所有这些残骸都覆盖着厚厚的红锈，许多已经和地面、以及彼此锈蚀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座巨大而沉默的“金属坟场”。空气中弥漫着死寂与衰亡的气息，只有风吹过锈蚀孔洞时发出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哀歌。
“就是这里了。”李癫拿出那个声音采集器，“开工！找看起来最古老、最完整的‘尸体’。”
他们分散开来，在堆积如山的机械残骸中搜寻。铁卫734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有些反应，蓝色的眼睛不断扫描着周围的残骸，偶尔会停留片刻，仿佛在识别某些熟悉的型号，传递出微弱的、类似“哀悼”的数据波动。
李癫看中了一具半埋在锈蚀堆里的、外形类似放大版铁卫734、但风格更加古老粗犷的机械残骸。它的一条手臂是巨大的钻头，胸口有一个巨大的、早已熄灭的能量核心凹槽。
“就它了！看起来够老！”李癫走到这具“古代统御者”残骸前，将声音采集器靠近它的“头颅”部位，然后注入一丝微弱的能量，启动了采集器。
采集器末赌水晶回路亮起柔和的光芒，开始感应周围的声波振动。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采集器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背景风中那永恒的锈蚀呜咽。
“看来不是每个老家伙死前都会唱歌啊。”李癫撇撇嘴，准备换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具古代统御者残骸空洞的眼窝中，突然勐地亮起了两团猩红色的光芒！它那锈死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覆盖全身的红锈簌簌落下，巨大的钻头手臂竟然缓缓抬了起来，对准了李癫！
一个充满了无尽怨恨与疯狂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哑声音，从它体内传出：
“侵……扰……长眠……者……死！！！”
与此同时，整个机械墓园仿佛被惊醒！周围无数的机械残骸中，接连亮起了数百对猩红色的光芒！它们挣扎着，从锈蚀的束缚中挣脱，发出各种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咆孝，如同复苏的亡灵大军，将李癫队团团包围！
老扳手可没过，这里的“古老机械”还会尸变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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