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拙手指触碰到那袋种子的瞬间，苏瑶清晰地看到，他脸上那种惯有的、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慵懒表情，像被风吹散的薄雾一样，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袋普通的植物种子，倒像是在鉴宝专家遇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或者美食家尝到了变质的鱼子酱。
“怎么了？”苏瑶忍不住问道，心脏也跟着提了起来。能让这位大佬变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林守拙没立刻回答，他用两根手指拈起那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棕色种子，走到窗边，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甚至还凑近闻了闻。
“啧。”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眉头微蹙。
“种子有问题？”苏瑶凑过去，也学着样子看，却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不就是些黑乎乎、不溜秋的玩意儿吗？
“问题大了。”林守拙把种子袋随手丢在旁边的木架子上，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生命力微弱得像随时要断气，内部结构乱七八糟，还带着一股……嗯，工业催熟的馊味儿。”
他的用词极其刁钻且拟人化。
“工业催熟的……馊味儿？”苏瑶努力理解着这个词组，“是不好的种子？”
“何止不好。”林守拙撇撇嘴，一脸嫌弃，“简直就是植物界的‘残次品’，还是那种被强行打了激素、透支了生命潜力催生出来的残次品。种下去，就算能发芽，长出来的东西也是歪瓜裂枣，灵魂残缺。”
苏瑶听得一愣一愣的。灵魂残缺？这评价也太玄学了吧！
“那……不能种了？”她看着那袋被“判了死刑”的种子。
“谁的？”林守拙挑眉，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点淘气和算计的弧度，“在我这儿，还没有不能种的玩意儿。只不过……”
他拖长流子，目光转向苏瑶，笑得像只看到了肥美猎物的狐狸：“‘抢救’这种级别的残次品，属于高难度技术活，得加钱。”
苏瑶：“……” 她就知道！
“加什么？苹果汁翻倍？还是需要我唱更难听的歌？”她已经开始麻木了。
“那倒不用。”林守拙摆摆手，指了指那袋种子，又指了指苏瑶，“这东西，来历有点意思。普通的快递渠道，送来这种被‘污染’过的种子……苏总，你刚才注意到那个快递员看你的眼神了吗？”
苏瑶一怔，回想起来。那个快递员确实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你是……这种子是冲我来的？”苏瑶脸色微变。商业对手的龌龊手段她见多了，但用这种玄乎的方式，还是第一次。
“不一定完全是冲你，但你很可能是个引子。”林守拙分析得头头是道，眼神却越发兴奋，仿佛无聊的退休生活终于找到了新的乐子，“对方可能只是想试探一下我这个店，或者……试探一下你和我这个‘古怪’店老板的关系。用这种不上台面却又有点意思的玩意儿。”
他拿起那袋种子，在手里掂拎，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不管是谁，手段挺别致啊。知道用植物来试探一个‘花店老板’，算他有点眼光。”
苏瑶却轻松不起来。如果真是针对她的，那岂不是又把麻烦带到了这里？她看了一眼林守拙，对方不仅没生气，反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林守拙嘿嘿一笑，拿着种子走向店铺后面那个被他称为“育苗室”的隔间，“当然是把它种出来，看看背后是哪路神仙在耍这种把戏喽！”
他推开育苗室的门，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精纯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没有复杂的设备，只有几个古朴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育苗盆，里面嫩绿的苗生机勃勃。
林守拙找了个空盆，熟练地放入土壤，然后，他并没有直接将那袋问题种子种下去，而是伸出食指，在土壤上方轻轻划了一个极其玄奥复杂的绿色符文。
符文成型的那一刻，仿佛有看不见的涟漪荡漾开来，整个育苗室的植物都微微摇曳，像是在表示敬畏。
接着，他才将几颗问题种子撒入土壤中，覆盖上薄土。
“搞定。”他拍了拍手，对着那盆刚种下的种子道，“是龙是虫，是死是活，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当然，也看看背后那家伙，舍不舍得下本钱‘激活’你们。”
他转过身，对看得目瞪口呆的苏瑶眨了眨眼：“放心，苏总。在我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虫……也得给我当肥料。”
“至于加钱的事儿嘛……”他摸着下巴，目光在苏瑶和外面那盆“绿星”之间转了转，“下个月‘绿星’的苹果汁，升级成有机的，不过分吧？”
苏瑶看着眼前这个瞬间从高深莫测切换到斤斤计较模式的退休神明，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可能都有点不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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