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贺骏山和周黎晓离开后，万肇和袁玉珠这边格外清静。
袁玉珠在房间里午睡。
万肇坐在院子里抽了根烟，顺带跟手底下的两个人交代了几句话。
烟抽完，他起身回正堂。
四合院的门窗不比军区大院儿结实，卧室的门一推就‘吱呦’响，袁玉珠原本就因为换霖方没睡踏实，这下瞬间惊醒了。
她眼神慌张，像是吓着了。
万肇看在眼里，不自觉动作放轻，掩上门，缓步走到床边。
他坐下，伸手抚摸妻子鬓发，“吵醒你了？”
袁玉珠缩了下脖子，微微摇头，然后转过身去，缩着身子背对他。
这样抗拒的姿态，十几年如一日。
万肇眼里的光暗下去，“珠珠，你想跟囡囡一起留在这里，不跟我走，是么？”
袁玉珠背脊微僵。
即使看不清她脸上神情，万肇也能想象出来，那双浓密睫毛正在不安的颤抖着，似乎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他眼神黯然，抬手轻轻搭上她肩，嗓音低沉柔和。
“囡囡跟我了，虽然我很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但如果你们都愿意，我可以让你留下来，前提是，你要先学会怎么照顾好自己。”
袁玉珠顿了下，慢慢回过头，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错愕惊慌的碎光。
万肇苦笑，“你知道的，一定要按时服药，一旦你发病，一次两次还好，如果三次四次，大家都会开始不耐烦，在她们眼里你是个成年人，没有人会一直迁就你。”
袁玉珠目光闪烁，撑起胳膊慢慢坐起来。
万肇替她掩了掩耳边碎发，低哑嗓音越发柔和：
“...我走了之后，就没有人能经常帮你洗头，也没有人会帮你把要穿的衣服提前熨好，囡囡要上学，女婿要忙军务，他们只有晚上回家才能陪你。”
“你要自己好好吃饭，尽量不挑食，囡囡没有很多时间给你准备可口的饭菜。”
“一个人在家，壶里没有热水，烧水的时候要心别烫到自己，之前你不心摔了杯子，烫水溅到腿上，是不是很痛？”
袁玉珠蹙了蹙眉，“我不是孩子，吃喝拉撒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万肇抿唇，自顾絮叨：
“你不认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千万不能乱跑，万一找不到回来的路，一害怕就会发病，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袁玉珠沉默，脑子里隐约忆起之前因为走丢，而饿了两两夜，还差点被流浪汉给欺负，
那次，她是在警局被万肇找回去的。
万肇又，“...还有，一旦发现你出意外，亲家为了不让囡囡分心，也会提出接你回贺家住。到时候，你还是去吧。”
袁玉珠皱紧眉，“我是大人，我不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万肇也拧眉，“亲家母非要请你去呢？她那么热心的人，你如何拒绝的了？”
袁玉珠，“......”
“还是去吧，虽然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过得也不自在，总比你每一个人待着，要令人放心，这样囡囡也好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万肇话里有话，边边观察妻子的反应。
果然，袁玉珠眼神闪烁，陷入沉思。
他不动声色勾了下唇，抬手轻抚妻子发顶。
“既然你坚持留下来，那从今开始，就学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只要你能做到把自己照鼓好好的，我也能放心离开。”
袁玉珠犹豫，“....怎么学？”
万肇想了想，“现在起来吧，外面壶里好像没热水，我先教你生火。”
“......”
生火？
她刚到万家村的时候，就一直没学会怎么生火。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要重新学。
万肇装作看不出她脸上的不情愿，伸手拽她到床边，“自己穿好鞋，然后我们去厨房。”
袁玉珠不愿低头，抿着嘴挪到床边，低头自己穿鞋。
万肇看着她动作，抱起胳膊慢条斯理道：
“生火是必须要学会的，虽然应该用不着你自己做饭，万一囡囡中午回不来，你总要学会怎么烧水，怎么热饭。”
又解释：“柴火是可以囤着用，让人往院子里送，蜂窝煤也可以花钱买，但都不能浪费，用完火之后，还要记得把火扑灭，把灶台周围收拾干净，不然火星掉出来，很可能会把房子烧了。”
袁玉珠眉心皱紧，只觉得听他话好烦。
她眼底掠过丝不耐烦，抿着嘴什么都没，站起身先一步抬脚往外走。
万肇嘴角勾了下，不紧不慢跟上去。
那便宜女婿的话没错，得让她们都知道，这个家里谁才是大王，就从妻子开始训练。
*
周黎晓还不知道，万肇这老狐狸受贺骏山的引导，开始作妖了。
她一下午忙着跟万子铭聊，合账目，忙完又跟贺骏山一起准备了丰盛晚餐。
吃过饭已经七点多钟，秋夜悄无声息降临。
收拾完碗筷，临走前到北屋的卧房转了一圈儿，看到万子铭床上没放被子，又关心地问道。
“你的棉被呢？趁这几好，该拿出去晒了，马上就要大降温，晚上要盖的。”
万子铭在脸盆架子前擦脸，闻言淡淡应声：
“知道，阿达会打理，你不用管。”
周黎晓不理他，转头跟阿达：
“秋冬的衣服，明也都挂出来见见光，夏的都该收起来了。”
阿达笑呵呵，“知道了大姐，放心吧。”
周黎晓点点头，环顾一眼，听着院子里贺军的笑闹声，回头跟万子铭告别。
“我先回了？你回来住几？”
万子铭想了想，“三五要的。”
“嗯。”
周黎晓也没什么可再叮嘱的，又道了句‘过两来看你’，便转身要出去。
身后却突然响起万子铭的唤声：
“姐。”
她掀帘子的手顿住，驻足回头，以为他有什么事儿。
万子铭目光深深，道：“不管你什么打算，又想做什么，我都清楚，你是好心。”
周黎晓微愣。
“...但我得告诉你，别对结果抱有太好的期望。”
万子铭语气复杂，“因为我非善类，老头子的坏也无人能及，我跟他们两个之间的芥蒂，我自己都不允许自己原谅，绝无可能抵消。”
周黎晓听罢，心底微微动容。
她想了想，轻声道：
“姐就想你能得句‘对不起’，想这个家能过的和睦起来，要是这个心愿都达不成，就当我没用，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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