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骏山拧眉：“你妈刚睡着，点儿声，吵醒她我揍你！”
贺军鼻孔呼哧呼哧出气。
贺骏山松开手。
他立马叉起腰，压低声反驳：
“你自己弄湿褥子，别人误会，你都不替我解释！我都七岁了！”
贺骏山眼底飞快掠过丝尴尬，大手压在他头顶拍了下。
“八岁你也是屁孩儿，谁在意你尿不尿床，自己滚去玩儿，不准瞎嚷嚷。”撂下话，他快步走向卧房，‘吱呀’一声开门进去了。
贺军气鼓鼓，压着嗓音叫：
“我在意！”
要是传出去，整个大院儿的孩子不都笑死他了吗？
‘吱呀——’
另一间的房门打开。
万肇走出来，看了眼叉腰立在走廊里的贺军，他鬓发斑白，下巴上留着四四方方的短须，眉宇面相本就不怒自威。
只一眼，还没话，贺军就瞬间怂了。
叉在腰上的手也垂下来，跟只见到猫的耗子似的，声吱唔。
“...外，外公”
万肇鼻腔里嗯了声，“别吵，下楼去玩。”
“哦！”
贺军二话不敢，撒丫子跑了。
万肇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逐渐消失，走廊里趋于平静，这才面无表情，转身重新进房间，又轻手轻脚关上门。
再一回头，瞧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不由神色微顿。
他眉眼瞬间缓和，走到床边低声问：
“吵醒你了？”
袁玉珠看他一眼，面无情绪，自己挪到床边穿鞋。
万肇缄默，随即坐到床边，徐声道。
“珠珠，我们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也该考虑，搬出去了？总住在亲家家里，左邻右舍平白多一则闲话谈资。”
袁玉珠顿住，的确，她们已经在贺家住了半月了。
万肇观察她反应，“我这两也去看过，军区大院儿不合适，考虑到囡囡学校马上要开学，之后她一忙着上课，也方便往这边跑，所以在京华大学附近找了处院子。”
袁玉珠不话，他又补充一句：
“囡囡也住那附近。”
袁玉珠眨了下眼，这才点头。
“好，今晚我跟亲家，这两就搬过去。”
万肇淡淡噙笑，“嗯。正好，我让人找了辆车，到时候出行也方便。”
袁玉珠没什么，等寥，便站起身准备下楼，手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握住。
她侧头看向万肇。
万肇面上含着笑意问：“咱们准备住多久？你想好了吗？”
袁玉珠蹙眉盯着他。
“珠珠，你得给我个时间，不能使性子。”万肇笑意不减，耐心哄道，“我还有很多事得忙，没办法一直住在这儿，你是知道的。”
“我不走。”袁玉珠抽出自己的手，拧眉睨着他，“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万肇手悬在半空，脸上笑意淡下来。
“珠珠，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万一出点事她们没人知道怎么应对，你必须得跟我一起。”
袁玉珠拔声：“我不走！”
万肇手握成拳缓缓垂下，抿住唇目色温凉看着她：
“珠珠，要听话。”
他瞳仁很黑，虽然平时总是一副好话的样子，事事都顺着她，可袁玉珠知道他翻脸无情的样子有多吓人。
她本能畏惧，身体紧绷着，指尖也悄悄攥住，不自觉把音量压下来。
“我不走，我跟囡囡在一起，我不要走，囡囡要我陪她.....”她一遍遍重复摇头，脚步往后挪。
万肇眼底情绪悄然敛起，眉眼很快变得柔和：
“好，我知道你想跟囡囡一起，过来，听我。”
袁玉珠摇头抗拒，甚至控制不住身体，更想转身离开这里，远离他。
万肇瞳色瞬间暗下去，语气不容置喙。
“乖，过来。”
袁玉珠脸上掠过畏色，咬住唇瓣，双手颤抖着僵立原地，任由万肇伸手牵住她，把她拽去身边。
万肇扶她坐下，扶着她肩，声线低沉柔和：
“囡囡过得很好，你跟她在一起时间不短了，你要听话，这样等我忙完后，有时间还会带你回来，对不对？我们回来之前约定好的，还记得么？”
袁玉珠眼眶通红，看样子快哭了。
万肇轻轻拥住她肩，“珠珠乖，珠珠不乖就得打针了，听话，好不好？”
袁玉珠鼻孔轻轻煽动，拼命抑制住眼泪不往外掉。
万肇眉眼温柔，抬手用粗糙指腹轻轻蹭她眼尾湿意，勾唇笑了笑，用哄孩子的语气哄道。
“我们还有几时间，你再跟女儿多待几，等她开学以后顾不上我们了，我们再走，好么？”
“不伤心，不伤心.....”
*
周黎晓晚上没吃饭。
是第二早上，她起床下楼，才发现袁玉珠看起来神不守舍，整个人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妈妈？哪里不舒服吗？”周黎晓轻柔问道。
袁玉珠回过神，怔怔看她一眼，摇了下头：
“没，没睡好，头有点痛。”
明明语气听起来，也有点有气无力。
周黎晓担忧的蹙眉，正想送她回房间再歇一觉，荣妍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一边把早饭放桌上，一边低声告诉她。
“要么一会儿吃过饭，陪她去卫生室看看？我看气色也很差，没怎么吃东西，别是中暑了。”
她完，袁玉珠眨了眨眼睛，也像是没听见。
周黎晓觉得很有必要去趟卫生室。
她声问荣妍，“我爸呢？又出去了？”
以往袁玉珠脸色不好，状态差，万肇都是最先注意到的。
荣妍，“出去了，走的时候，你妈还没下楼呢。”
言外之意，万肇估计不知道。
周黎晓点点头，“行，我一会儿陪妈去趟卫生室。”
荣妍忙擦手，“我跟你们一道去！”
“嗯。辛苦妈。”
“嗨，什么呢，你先吃，我上去换身衣裳。”
周黎晓起得晚。
等她吃过饭，就跟荣妍一起，带着脸色发白病恹恹地袁玉珠，去大院儿的社区卫生室。
女军医四十岁上下，态度很温和，简单问了几句，就盯着袁玉珠左看右看，不知道看什么。
荣妍着急的催促，“该检查什么，就检查什么，赶紧给开单子。”
她这亲家母娇气又特殊，可不能在她家住病了。
这会儿荣妍比谁都着急。
女军医点点头，边开单子，边又确认了一遍：
“年龄确定在四十左右？”
周黎晓尴尬点头，“嗯。”
袁玉珠自己不记得自己多大年纪，可她这个大女儿都二十多了，当妈的少也得四十出头儿吧？
检查单子很快开好。
女军医递给周黎晓，言辞委婉的提醒她：
“我看她情况...，嗯，你们跟好她，千万别离开人，等检查结果出来，再来找我。”
“诶，谢谢医生。”
周黎晓忙道了谢，扶着袁玉珠出去抽血化验。
“妈，走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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