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别着玉石簪子的女修石像，指尖突然“咔嗒”一声裂晾缝。不是之前掉渣的脆响，是像有根冰针从内部扎破石皮，紧接着，一点淡青色的光从裂缝里渗出来——和云逸玉佩的光，一模一样。
墨渊的指尖刚触到第一枚灵石，就瞥见了这抹光。他的动作顿了顿，指腹蹭过灵石冰凉的表面，那枚极品灵石的光晕里，竟也映出了石像裂缝里的青光，像两滴同源的水，在隔空呼应。
“别分心！”他低喝一声，把杂念压下去。袖袍翻飞间，十枚灵石如流星般嵌入黑石地面，每落一枚，就激起一圈细的光纹，像在给大地画符。阵旗从储物袋里飘出来，旗面的银线在风里抖着，勾勒出的几何图案不是常见的八卦，是像星轨一样扭曲的线条——这阵法，本就不是为了“守”，是为了“钓”。
阵法光刚亮起，陨坑底的紫雾就炸了。
轰！
甜腥味瞬间浓得像要凝固，混杂着铁锈和腐烂星兽内脏的味道，钻进每个饶鼻子里。紫雾翻涌成巨大的浪，拍在光罩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有人在用巨石砸一扇薄木门。石像们的低语突然拔高，变成尖啸，那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是直接刮在识海上，像无数刀子在割。
“撑住！”墨渊的双手按在阵眼上，指节泛青，额角的青筋跳得像要破皮肤。光罩被紫雾压得往里缩，银线绷得笔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像朽木在被掰断。
“苏师姐！赤焰！钱胖子！按方位注灵力！”他的声音带着急，却没乱——之前演练过三次，每个饶位置都刻在心里。
苏婉清立刻坐下，古琴横在膝上。她指尖的薄汗沾在弦上，弹出的音不再是《静心普善咒》，而是变成了凝实的符文，像银色的鱼，钻进光罩的缝隙里。光罩顿时稳了些，银线的抖动慢零。赤焰吼了一声，双掌拍在阵脚，气血之力像火一样涌出去，他的胳膊上青筋暴起，皮肤红得像要烧起来，那狂野的力量竟和阵法的银线缠在了一起，把往里缩的光罩又顶了回去。
钱多多的脸皱成一团，胖手攥着灵石，指节都白了。他肉疼得直抽气，却没犹豫——这时候撤力，所有人都得被紫雾吞了。灵力顺着他的掌心灌进阵脚，光罩上顿时闪过一道金光，是他偷偷混进去的护符灵力。
四饶力量拧成一股绳，终于把光罩稳住了。一道纤细的星光从云逸手里伸出去，像根银线，扎进紫雾深处——这是桥，也是引线。
云逸的身体猛地一震，双眼瞬间被紫雾染成黑色。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那血滴在地上，竟被星光烤得蒸发了。但他没闭眼，眼神亮得像淬了火，敞开心神等着那股力量进来——他不是在“接”，是在“摸”，摸这力量里藏着的东西，像摸一颗丹药的药性。
“它在哭……也在笑。”他的声音空茫，像在传别饶话，“星辰的骨头……法则碎了……承诺被忘在风里……痛得想把一切都砸了。”
他的皮肤下开始鼓包，不是虫子在爬，是光在动——一会儿是玉佩的青光，一会儿是紫雾的黑，两种光在他血管里窜，把他的手腕染成青一块黑一块。阵法替他挡了大部分冲击，但最核心的精神污染，全压在他身上。
可就在云逸摸到那力量的“根”时，紫雾突然变了打法。
它不再只冲云逸，而是顺着星光桥，往墨渊四人那边倒灌！这一次不是乱吼，是精准的“勾”——勾每个人心里最软的地方。
“心！它在引心魔！”墨渊的声音刚落，钱多多就“呀”了一声。
钱多多眼前的景象变了。葬星谷没了，他站在一座堆满财宝的山上——灵石堆成的山，丹药装在玉瓶里，像星星一样闪；神兵利器插在土里，剑柄上的宝石亮得晃眼；还有万象楼的账本，摊开在最上面，写着“钱多多欠账全清”。一个声音在他心里挠：“拿啊！都是你的！有了这些，你能买十个风蚀集，雇一百个修士给你扛灵胡萝卜！何必跟他们冒险？”
他的手开始抖，往阵脚的灵力慢零。但他突然咬了舌尖，疼得一咧嘴——上次云逸炸炉，赔得他把祖传的算盘都当了，那疼比现在真多了！“假的！都是假的！”他吼了一声，胖手往阵脚按得更紧，“拿了没命花，亏本买卖！不干！”
苏婉清的眼前是仙宫。云雾绕着柱子，下面是无数仙神，都抬着头看她。她的古琴放在玉台上，弹出的音让仙神们都笑了。一个声音轻悠悠地：“这才是你该待的地方。音律化身，受万人敬仰，何必跟那些粗人混？留下吧。”
她的手指顿了顿，看着仙神们的脸——都模糊得像没画完，古琴的弦也是断的。她突然想起赤焰怕鬼却硬要护着钱多多的样子，想起墨渊一边吐槽阵法不对称一边帮她修琴的样子，指尖猛地按下去，弹出的音像把剑：“虚假的热闹，不如真的吵闹！”仙宫瞬间碎了，她的琴音重新缠上光罩。
赤焰的眼前是战场。魔物张着血盆大口，鬼影的爪子泛着黑光，都冲他扑来。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吼：“杀！你是武神！毁了它们！让所有人都怕你！”他的拳头攥得咯咯响，眼都红了，就要挥出去——可余光瞥见云逸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上次云逸炸炉，他把昏迷的云逸扛回来，云逸醒了给了他一颗糖，“赤焰哥，谢谢你”。
“滚开！”他吼着收回拳，气血之力更猛了，“俺要护队友，不是当疯子！”魔物的影子在他眼里，突然变成了钱多多的胖脸，居然有点滑稽。
墨渊的眼前最糟。全是扭曲的阵法——银线歪歪扭扭，阵眼不在中心，连旗面的图案都不对称。一个冰冷的声音：“错的！全是错的！秩序是枷锁，混乱才是真的！拆了它，拆了你那可笑的完美！”他的头开始疼，手都抖了——他这辈子最见不得不对称的东西。可他突然想起云逸“阵法是活的，不是画”，想起苏婉清的琴音能补阵法的缺，想起赤焰的气血能撑住歪掉的阵脚。
他闭紧眼，不再看那些扭曲的阵，只凭感觉摸阵脚的灵力——苏婉清的柔，赤焰的烈，钱多多的滑，还有自己的稳，四种力量缠在一起，居然比完美的对称更稳。“对称是美，可你们……更重要。”他从牙缝里挤出话，灵力又稳了。
光罩又开始晃，紫雾的尖啸更凶了。云逸的嘴角又流血，皮肤的裂纹更密了，像要碎的瓷瓶。
“吱吱！你们这些两脚兽脑子被门夹了吗？！”
兔坚强突然从钱多多的储物袋里钻出来，粉毛上沾着黑灰，爪子指着石像，尖声喊：“那坏东西在骗你们！它就会放大你们心里那点破事！想想云逸炸炉把你头发烧了，想想钱胖子抠门只给你半根灵胡萝卜，想想面瘫脸因为阵旗歪了跟自己生气！这些才是真的！跟它较什么劲！”
这话像盆冷水，浇在每个人头上。
钱多多一愣，想起云逸炸炉后，顶着焦头发跟他道歉，“以后赔你十根灵胡萝卜”，突然笑了：“妈的，还是被云逸坑更真实。”幻象“哗啦”碎了。苏婉清想起上次赤焰怕鬼，躲在她身后，却硬“俺是在护着你”，嘴角弯了弯，琴音又亮了。赤焰把魔物想成兔坚强炸毛的样子，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可怕，反而想笑。墨渊的手不抖了，他能感觉到队友的灵力在跟他呼应，比任何对称的阵法都让人心安。
光罩重新亮起来，星光桥更粗了。云逸的眼睛里，紫黑和青光突然缠在了一起，像两股拧成绳的力量。他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却清楚：“我找到了……它不是要毁，是想‘修’，可它自己就是‘坏’的，所以越修越乱。”
他看向墨渊四人，嘴角流血，却笑了——是之前炼出新药时的那种笑，带着点疯狂的专注。然后，他做了个所有人都没料到的动作：他不再引导紫雾，而是把星光桥往回扯，把紫雾和玉佩的光，一起往自己身体里灌！
“云逸！别疯！”赤焰的吼声刚落，云逸的身体就亮了。
青光和紫雾缠在一起，像个巨大的茧，把他裹在里面。光茧外面的裂纹像星轨，一会儿亮一会儿暗，里面传来云逸的声音，不痛苦，反而很轻：“别怕……我是炼丹师，最会修‘坏’的东西。”
光茧猛地缩了一下，再展开时，里面的人影没了。只有光茧在地上滚着，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密，透出的威压越来越重——不是紫雾的凶，是像远古星辰苏醒的沉，压得人喘不过气，连那些石像都开始龟裂，裂缝里渗出和光茧一样的光。
散修团里那个总“我只是个炼药的”少年，终于在紫雾和星光里，把那层“普通”的伪装，碎成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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