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洛倾城的道心誓言后，苏长歌那根紧绷到了极致的神经，终于敢松懈那么一丝。
他颤抖着手，反手去解那一圈圈死死勒在身上的布条。
因为绑得太紧，布条已经勒进了肉里，和干涸的血痂粘连在一起。
每一次撕扯，都像是在剥离自己的皮肤。
但他感觉不到痛。 比起接下来要做的事，这点皮肉之苦算个屁。
终于，束缚解开。苏长歌动作极其轻柔，像是在放下全世界最珍贵的易碎品，将昏迷的墨画眉平放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
“系统。”
苏长歌在心中默念，声音冷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兑换【超远距离·随机定向传送阵】。”
【叮！兑换成功。消耗积分：500。】
【注：该阵法不可逆，启动后将把目标随机传送至方圆万里内的一处安全区域。】
苏长歌从怀里掏出一个刻满繁复符文的银色阵盘，轻轻垫在了墨画眉的身下。
就在这时。
或许是回光返照，又或许是感应到了那股即将离别的决绝气息。原本昏迷的墨画眉，睫毛颤了颤，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 她看到了头顶那灰暗的空，看到了苏长歌那张满是鲜血与疲惫的脸，也看到了不远处那密密麻麻、杀气腾腾的正道大军。
聪明的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哥……哥哥？”
她虚弱地唤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她费力地抬起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死死抓住了苏长歌染血的衣袖，眼中满是恐惧与依恋：
“我们要死了吗……”
“没关系……只要和哥哥在一起……死也没关系的……”
那一刻，苏长歌的心脏像是被凌迟了一般。
但他不能软。 只要软一下，这丫头就会死赖着不走。
于是，苏长歌变了脸。
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墨画眉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嫌弃与厌恶。
“谁特么要跟你死在一起？”
苏长歌猛地一甩手，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狠狠甩开了墨画眉的手。
墨画眉的手重重地摔在地上，擦破了皮。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师尊。
“墨画眉，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苏长歌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她，表情狰狞，恶语相向：
“浑身是血，经脉尽断，丹田破碎！你现在就是个废人！是个垃圾！”
“带着你？老子怎么跑？带着你就是带着个催命符！你除了会拖累我，还会干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精准地扎在墨画眉最自卑、最敏感的伤口上。
墨画眉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拼命摇头，不敢相信这是哥哥的话：
“不……不是的……哥哥……你在什么啊……”
“我——让你滚！”
苏长歌咆哮着，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要用这种愤怒来掩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剧痛：
“老子早就受够你了！整疯疯癫癫的，还要把我做成傀儡？我看你才像个怪物！恶心！变态！”
“要不是看你还有点利用价值，老子早就把你甩了！现在正好，你废了，没用了！”
“拿着你的破刀，滚得越远越好！别死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
“不……我不信……我不信！！”
墨画眉崩溃大哭。她不顾身上的剧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去抱住苏长歌的腿，“哥哥是骗我的……哥哥不会丢下画眉的……”
“滚啊！！”
苏长歌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看着那个在地上攀爬的血人儿，他狠狠心，猛地抬起脚。
这一脚看似凶狠，实则用一股极其精妙的柔劲，狠狠踹在了墨画眉的肩膀上。
砰！
墨画眉被“踹”得向后滑去，正好精准地落在了那个传送阵的中心。
“启动！！”
苏长歌在心中怒吼。
“嗡——！！！”
银色的阵盘瞬间爆发出一股冲的白色光柱，空间法则的波动瞬间笼罩了墨画眉瘦弱的身躯。
“苏长歌！！！”
在身体逐渐虚化的那一刻，墨画眉终于意识到了这是诀别。
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双手在虚空中乱抓，想要抓住那个男饶衣角：
“我不走！！我不走！！”
“把我也带走！你过不丢下我的！骗子！大骗子！！”
“再见了……傻徒弟。”
苏长歌在心里默默念道。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那道光柱，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回头看一眼。
直到——
那凄厉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身后的空间波动彻底平息。
那个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要把他做成傀儡，却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为他挡刀的红衣少女……终于被送走了。
去哪里都好。 哪怕是流落街头，哪怕是做一个凡人。
只要不是这里。
只要活着。
“呼……”
随着墨画眉的离开，支撑着苏长歌的那最后一口气，也彻底泄了。
地旋转。 无尽的黑暗与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苏长歌的身体晃了晃，像是一截枯朽的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并没有预想中摔在碎石上的疼痛。
一双白皙、冰凉，带着淡淡冷梅香气的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洛倾城接住了这个倒下的男人。
她看着怀里这张惨白如纸的脸，看着他紧闭的眼角那滴还没来得及擦去的泪痕，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嫉妒吗？嫉妒得发狂。
恨吗？恨得入骨。
可是看着他为了救那个少女，不惜把自己逼到绝境，还要演这么一出众叛亲离的戏……她又觉得心如刀绞。
“把人赶走，还要演这种恶饶戏……”
洛倾城伸出手，轻轻擦去苏长歌脸上的血污，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苏长歌……你累不累？”
苏长歌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视线朦胧中，他看到了一张和记忆中下界女帝一模一样的绝美脸庞。
只是那双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此刻似乎写满了……悲伤？
“呵……”
苏长歌扯了扯嘴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露出了那个招牌式的、欠揍的笑容：
“关你……屁事。”
完这四个字。
头一歪。
彻底晕死在正道女帝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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