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裹着碎冰碴子往衣领里钻,楚把狐裘领子竖得更高,指尖却始终攥着花梦瑶的手。她的手冰凉,却像块暖玉,隔着皮裘焐得他心口发烫——这是三年来,他们第一次并肩走在雪国的土地上。
“前面就是断魂坡了。”花梦瑶仰头,睫毛上的雪粒簌簌坠落,“当年雪无情替你扛腐魂掌,就是在这儿。他的银甲碎在雪堆里,我捡了半片,收在轮回镜里三年。”
楚的喉结动了动。他记得那的雪比今更急,雪无情的银甲染着黑血,胸口的魂印像团蠕动的蛆虫。他攥着楚的手“替我看一眼雪国的春”,然后被雪崩的烟雾吞没。直到前几日,月姬从月神遗迹带回半块银甲,上面还沾着幽冥咒印,他们才知:雪无情没死,魂魄被炼进了幽冥大长老的法器。
“心。”花梦瑶突然拽他袖子,轮回镜在掌心泛起淡蓝光晕。
雪雾里走出道银白身影。银甲泛冷光,肩甲的雪狼纹章清晰——是雪无情。但他的眼睛不对,瞳孔里没有温度,像两汪冻在冰窟的湖水,直勾勾盯着楚:“你来了。”
楚握紧焚剑,破界铭文在剑身亮起:“雪无情,幽冥残魂操控你!醒醒!”
“醒醒?”雪无情笑了,声音像砂纸擦锈铁,“我早醒了。幽冥大长老,替他找到‘长生泉眼’,就放我魂魄出这剑。”他抽出腰间银剑,剑身刻满扭曲幽冥文,刃尖滴黑血,“楚,挡我路,就得死。”
花梦瑶的轮回镜射出月华,直击雪无情胸口:“冰心诀驱他魂印!”
雪无情侧身避开,银剑擦着月华劈在雪树上,碗口粗的树干瞬间冻成冰雕,裂成碎片。“没用的。”他银甲泛黑气,速度陡增,每剑都带腐魂掌余威,“这剑有大长老分魂,我死他才死。”
楚瞳孔骤缩——雪无情银甲的裂痕里,正渗着黑血。这三年,他定是在和残魂抗争,直到被操控来找他。
“先杀你!”雪无情挥剑劈来,银剑带腐臭黑气,砍在焚剑上。
“当!”
金铁交鸣震得楚虎口发麻。焚剑的破界之力涌过去,却被幽冥咒印挡住,反弹力道震得他退三步。雪无情攻势更猛,银剑舞成光网,逼得楚只能防守。
“攻他胸口!”花梦瑶大喊,指尖掐诀,轮回镜悬半空,“魂印在那!”
楚抬头,见雪无情胸口浮着团蠕动的黑雾。他咬咬牙,焚剑凝聚破界血脉之力,猛地刺向魂印:“破!”
“噗——”
剑入胸口,黑血溅在狐裘上,带着硫磺腐臭。雪无情闷哼,银甲裂开缝隙,露出里面半透明的魂体——一半是他自己,穿旧银甲;另一半是幽冥大长老残魂,青面獠牙,疯狂挣扎。
“你……竟能……”雪无情的意识回笼,望着楚苦笑,“帮我……杀了他……我不想再被操控……”
楚加大血脉输出,吞噬之力顺剑涌进雪无情魂体。幽冥残魂尖叫着要逃,却被轮回镜的冰心诀冻住,像困在冰里的虫子。雪无情的魂体渐透明,他伸手碰楚的脸,却穿了过去:“替我……照顾雪国百姓……他们等春……”
“不——”楚想抽剑,却发现雪无情的魂体缠住剑刃,指尖冰凉,“我还没对不起!”
“没用的。”雪无情的意识彻底消散,银甲“哗啦”碎裂,落在雪地发出脆响,“幽冥大长老……不会放过你……”
雪落得更急。楚抱着雪无情残魂碎片,手指颤抖着抚过他脸上的银甲印记。花梦瑶走过来,轻轻抱住他肩膀,轮回镜的光洒在两人身上:“他解脱了。你看,魂体在变星光。”
楚抬头。雪无情的残魂散成蓝光,融入风雪,像撒了把碎钻。远处传来雪崩轰鸣,像是雪国在哀悼。
“楚……我头……”花梦瑶突然皱眉,按住额头。她额间浮现黑色纹路,和幽冥残魂气息一致,正往太阳穴蔓延。
楚脸色骤变,扶住她:“是幽冥诅咒?”
“他分魂附我身上了……要拿我魂魄炼‘长生引’……”花梦瑶声音发颤。
话音未落,雪雾里传来阴恻恻的笑,像乌鸦叫:“楚,杀我分身就想救她?太真。她魂魄,早晚是我的……”
楚抬头,见雪雾里走出穿黑袍的老人,脸上爬满皱纹,眼冒贪婪光——是幽冥大长老分身。他握骨杖,杖头挂雪无情半块银甲,狞笑:“来幽冥深渊找我。不然,让她魂飞魄散。”
“你敢!”焚剑低鸣,楚血脉沸腾,“我现在就去,杀了你本体!”
“哈哈……幽冥深渊有百万教众,还有玄黄的陷阱。你去了,送死。”分身狂笑。
月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踩雪走近,手持月神遗迹玉牌,脸色冷得像冰:“他的是真的。幽冥深渊入口在断魂坡下,有腐魂阵和玄黄的命锁。但你得去。”
“为什么?”楚转头,眼里的火要烧起来。
“因为……”月姬望花梦瑶额间的黑纹,“这是唯一办法。幽冥大长老本体在源界,你去深渊才能引他出来。而且……”她顿了顿,“雪无情的残魂在你手里,他的执念会指引你找大长老弱点。”
楚低头看掌心的银甲碎片,又看花梦瑶苍白的脸。他想起雪无情当年的笑,想起花梦瑶替他挡箭,想起两人在桃林煮茶。
“好。”他咬咬牙,“我去。”
“不行!”花梦瑶抓住他手,指甲掐进掌心,“我不要你去送死!”
“我也不想。”楚掰开她的手,把银甲碎片放进她掌心,“但我是楚,是破界者,是你夫君。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雪无情白死。”
花梦瑶的眼泪砸在碎片上:“那你一定回来。”
“会。”楚擦掉她的泪,“杀大长老,带你去南域看桃花。”
月姬递来瓷瓶:“月神血脉精华,能暂压诅咒。断魂坡下冰洞有入口,我做了标记。”
楚接过瓷瓶塞怀里:“谢了。”
“走吧。”月姬转身往坡下走,“再晚,分身要跑了。”
楚牵着花梦瑶,跟着月姬下雪坡。风雪里,他听见雪无情的遗言,花梦瑶的哭声,但没回头——他要为雪无情报仇,救花梦瑶,结束这一牵
断魂坡下,冰洞入口被雪埋住。月姬用月华融雪,露出黑黢黢的洞口。楚望着洞里,焚剑低鸣,催促他进去。
“我走了。”他对花梦瑶,又转向月姬,“若我没回来……”
“会回来的。”月姬打断,“因为你是楚。”
楚笑了,走进冰洞。洞里风更冷,带腐臭味,像幽冥教祭坛。他握紧焚剑,一步步往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大长老,杀了他,救花梦瑶。
远处传来大长老的笑声,像刀扎在心上。但楚不怕——他有花梦瑶在等,有雪无情的仇要报,有九荒的众生要护。
雪落无声。冰洞光线渐暗,楚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只剩焚剑的剑鸣,在洞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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