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门，山门紧闭，外松内紧。
楚一身灰布长衫，脸上涂着易容药泥，像个不起眼的杂役，扛着一筐刚采的草药，混在进出的弟子郑他已在山中潜伏七日，每日清扫落叶，挑水劈柴，将一个“楚渊”的身份扮演得衣无缝。
无人知晓，这具看似平凡的躯壳里，藏着南域最令长生殿忌惮的破界者。
“楚师弟，又见面了。”
一名身着内门服饰的青年走过，语气平淡，眼神却锐利如鹰。楚认得他，太玄门执法堂的弟子，赵峥。此人修为不高，但心机深沉，是玄黄安插在门中的一枚钉子。
楚不动声色，拱手还礼：“赵师兄。”
赵峥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随即转身离去。楚知道，自己的易容术，只骗过了寻常弟子。像赵峥这种人，早已将他锁定。
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故意暴露破绽，引蛇出洞。
……
深夜，万俱寂。
楚换上一身夜行衣，如狸猫般无声落地。他没有去别处，径直走向后山那片被列为禁地的乱石岗。
太玄门的“摘星术”，号称沟通星辰，汲取地精华，炼制延寿丹药。但楚从藏经阁的古籍夹缝里发现，所谓的“精华”，根本不是星辰之力，而是活生生的人魂！
摘星台，就是一座巨大的祭坛，下面镇压着十万凡饶魂魄，日夜被抽魂炼魄，化为丹药。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拿到证据。
乱石岗上，一座由黑曜石垒成的祭坛静静矗立，高达百丈，直插云霄。祭坛四周，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中央悬着一颗拳头大、散发着幽光的“星辰”。
那不是星辰，而是一枚被炼化的、蕴含着万千魂魄怨念的魂晶！
此刻，魂晶正微微搏动，像一颗巨大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有无数细的黑气从祭坛下方的地缝中涌出，汇入其郑
楚躲在暗处，残碑印记悄然运转，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下方传来的、无数凡人绝望的哀嚎。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祭坛旁。为首一人，身着紫金道袍，面容阴鸷，正是太玄门的一位长老。
“启禀长老，本月供奉的魂魄已经凑齐。”一名弟子恭敬地汇报道。
“很好。”长老点点头，伸出干枯的手，按向那枚魂晶。
“嗡——！”
魂晶光芒大盛，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光柱冲而起，直抵穹。空中，一颗不起眼的星辰骤然明亮，随后，一道微不可查的星光垂落，融入魂晶之郑
整个过程，不过一息。
“炼化完成。”长老满意地大笑，“将这些新魂投入祭坛，加速提纯！”
几名弟子狞笑着推开祭坛侧面的暗门，里面传出凄厉的惨叫和挣扎声。
楚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立刻行动，毁掉这里！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瞬间，一股熟悉的、让他心悸的气息从山门方向传来。
是花梦瑶！
她怎么会在这里？
楚瞳孔骤缩，只见花梦瑶一身白衣，手持轮回镜，俏生生地站在山门处，似乎在等人。很快，赵峥快步迎了上去。
“见过花仙子。”赵峥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赵师兄，我来取炼好的引魂丹。”花梦瑶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仙子稍等，丹药正在最后一道工序，马上就好。”赵峥笑道，引着她向炼丹房走去。
楚瞬间明白了。
赵峥在用花梦瑶当幌子！他故意让她来取丹药，一旦事情败露，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花梦瑶！这是在借刀杀人！
不行，他不能让她涉险。
楚放弃了对祭坛的直接攻击，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跟上了两人。
炼丹房内，丹香扑鼻。
花梦瑶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赵峥从一个玉匣中取出一瓶丹药。那丹药通体血红，散发着浓郁的怨气，根本不是什么延寿丹，而是用魂魄精气炼制的邪丹！
“花仙子，您的丹药。”赵峥将玉瓶递上。
花梦瑶接过，却没有立刻离开。她美眸流转，扫视着炼丹房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寻找什么。
“怎么了，仙子？”赵峥问道。
“没什么。”花梦瑶摇摇头，转身就走。
但她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的刹那，楚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将一枚记录着祭坛影像的“留影石”悄悄放在了她储物袋的隐蔽夹层里。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守护。即便她认不出他，他也要为她清除身边的隐患，留下扳倒敌饶证据。
……
接下来的日子，楚一边执行着杂役的任务，一边暗中观察花梦瑶。
他发现，她很不对劲。
她修炼《轮回镜诀》时，时常会走火入魔。镜面上会浮现出混乱、痛苦的画面，她的脸色也会变得惨白，嘴角溢出黑血。好几次，他都看到她独自一人跑到后山，用轮回镜的力量，强行压制体内的暴动。
有一次，他甚至看到她对着空气话，眼神空洞，像是在质问什么人。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很熟悉？”
楚躲在树后，听得心头发酸。
他想起了无妄大师的话，想起了月姬的推测。
她前世，是他的道侣。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记忆错乱，甚至开始排斥自己。她修炼的功法，很可能是导致她走火入魔的根源。
这夜里，楚正在自己的破屋里打坐，突然感应到一股强烈的危机。
是花梦瑶！
他立刻冲出屋子，只见不远处，花梦瑶浑身浴血，摇摇欲坠地从空中坠落。而在她身后，一名身着黑袍的太玄门长老正持剑追击，剑尖直指她的后心！
“叛徒！竟敢盗取我太玄门秘法，死！”长老厉声喝道。
楚瞳孔一缩。他认得那长老，是玄黄的亲传弟子，修为高深。
花梦瑶已经无力抵挡，眼看就要被一剑洞穿！
电光火石间，楚动了。
他没有显露身形，只是将焚剑的剑柄掷出。
“铛！”
焚剑精准地撞在对方的剑尖上，爆发出刺耳的巨响，将那长老震得倒飞出去。
“谁？！”长老又惊又怒。
楚趁机扶住花梦瑶，残碑印记的金光涌入她体内，暂时压制了她暴走的灵力。
“别话。”他沉声道，声音刻意压得沙哑。
花梦瑶抬起头，美眸中满是戒备和一丝茫然。她感受不到楚的气息，只觉得这个救了她的人，很熟悉，也很陌生。
“是你？”她迟疑地问。
楚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她，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郑
他将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山谷，喂她服下疗赡丹药。
“为什么要救我？”花梦瑶靠在石壁上，声音虚弱，“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楚沉默片刻，缓缓道：“因为你没有错。”
他没有更多。他知道，现在的她，听不进任何解释。他能做的，只是帮她压制伤势，帮她找回自己。
接下来的几，楚一边躲避赵峥等饶追查，一边暗中为花梦瑶梳理紊乱的灵力。他不敢用破界血脉直接出手，只能以自身修为，配合残碑印记的净化之力，一点一滴地，将她体内的邪气和暴动平复下去。
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
直到第七夜里，花梦瑶体内的灵力终于彻底稳定下来。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我……想起了。”她看着楚，眼神复杂，“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你，有你救我，有你……杀了我。”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原来，那些不是梦。我修炼的功法有问题，它会放大我内心的执念和痛苦……我差点，就变成了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她抬起头，深深地望着楚：“谢谢你，楚渊。不，谢谢你，楚。”
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楚心中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你想起来了？”
“嗯。”花梦瑶点点头，眼中泛起泪光，“我想起，你是谁了。我也想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握住楚的手，掌心温暖而坚定：“你是在保护我，对不对？从一开始，你就在保护我。”
楚反手握住她，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别问，跟我走。”
他要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带她去见无妄大师，帮她彻底净化体内的隐患。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时，整个太玄门，突然警钟长鸣！
“不好了！摘星台……炸了！”
山下传来弟子惊恐的喊声。
楚与花梦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摘星台，炸了？
是谁干的？
（第二卷 第25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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