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的嘶吼，如同九惊雷，在大雷音寺上空炸响。
那不是单纯的声音，而是蕴含了他全部意志、全部信念、以及焚剑与残碑印记共鸣所化的精神冲击。一股肉眼可见的、由纯粹意念构成的金色浪潮，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这股浪潮，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物质的阻碍，直接撞入了摘星台的核心！
正在疯狂输出负面能量的玄黄，首当其冲。
他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那股由十万生灵魂魄汇聚而成的引魂之力，正在被这股金色的意念浪潮疯狂地净化、湮灭！
“不！这是什么东西！”玄黄失声咆哮。
这不是法术，不是神通，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源自“道”的意志碾压！
轰隆——！
摘星台剧烈震动，无数骸骨与怨魂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化为飞灰。构成法阵的负面符文，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飞速消融。
“给我破！”楚眼中金光大盛，他踏前一步，焚剑指向空。
“嗡！”
整片南域的空，仿佛都回应了他的呼唤。
一道道微弱但坚韧的灵光，从那些被玄黄吸干生机的村落废墟中升起，从那些被屠杀的凡人墓地上腾起，甚至从那些幸存者绝望的眼神中凝聚。
它们汇成一条条光河，穿越空间，涌向大雷音寺，涌向楚！
这些，是九荒生灵不甘的执念，是未竟的怨恨，是……最后的守护之心。
“守护……”
楚低语，他伸出手，并非去捕捉这些光河，而是以自身为引，将这些散乱的、属于九荒的意志，全部接引而来！
“以我之血，燃我之魂，召九荒英灵，护我苍生！”
他再次低吼，将焚剑猛地插在地上。
嗡——！
剑身没入泥土，赤金色的光芒冲而起，化作一道贯穿地的巨大光柱。光柱之中，无数模糊的人影若隐若现，他们是这片土地上逝去的英魂，是曾经为守护家园而战的先烈，是楚血脉中传承的记忆！
楚家的祖先，雪国的战士，大雷音寺历代殉道的僧侣……无数道身影，在光柱中凝聚，化作一道道凝实的金色战魂，咆哮着，冲向摘星台！
“护卫寺院！”
大雷音寺的僧侣们，被这惊动地的一幕彻底震撼。他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悲伤，看着那些冲入摘星台的、属于自己先辈的战魂，他们再次燃起了斗志。
“杀！为了先祖！”
残存的僧侣们怒吼着，祭出自己的法器，与那些金色战魂并肩作战，主动冲向了摇摇欲坠的摘星台！
局势，在楚这孤注一掷的召唤下，瞬间逆转！
“疯子！你这个疯子！”玄黄目眦欲裂。
他没想到，楚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他将自己的生命本源、灵魂本源，与整个九荒界的意志相连，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枢纽，一个引动九荒英灵为己用的阵眼！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轰！”
一名九荒先烈的战魂，狠狠撞在摘星台的核心。玄黄布下的防御瞬间破碎，花梦瑶的“霜魂”剑，如同被解放的精灵，化作一道冰蓝流光，直刺玄黄眉心！
“不！”玄黄惊恐地偏头，霜魂剑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但这就够了。
摘星台失去了核心控制，开始全面崩溃。无数骸骨、怨魂、负面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反噬向它的创造者——玄黄！
“啊啊啊啊——！”
玄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被自己创造的炼魂大阵反噬，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山门外，生死不知。
他身上的源界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一个浑身焦黑、气息萎靡的普通修士模样。
摘星台，在一声巨响中，彻底崩塌，化作漫齑粉。
笼罩大雷音寺上空的阴霾，一扫而空。
“赢了？”
幸存的僧侣们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间竟忘了反应，呆立当场。
月姬站在楚身后，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眼中满是震撼与后怕。她从未想过，楚的力量，可以达到这种层次。那不是单纯的强大，而是一种……信仰的具现，一种道的体现。
楚单膝跪地，将焚剑拔出。
他赢了，但代价巨大。
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生命力。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本源，都在快速流逝。如果不是燃烧灵魂的守护之心在支撑，他此刻已经是一具尸体。
“楚……”月姬连忙上前扶住他。
“玄黄……没死。”楚喘着粗气，声音虚弱，“他只是……被打落凡尘了。”
这个结果，比杀了他更让楚感到棘手。一个失去了源界力量、只剩下凡人身躯的玄黄，会变得更加危险，更加疯狂。他会像一条疯狗，潜伏在暗处，等待反颇机会。
“我们快走！”月姬当机立断，“大雷音寺已毁，这里已经不安全了。玄黄的残余势力，很快就会赶到。”
楚点零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无数先烈的土地。
他不是救世主。
他只是一个引路人，一个将九荒生灵自己手中的武器，递还给他们的“盗火者”。
他拉着月姬，化作两道流光，消失在际。
……
一处隐秘的山谷，灵气充沛，是个疗赡好地方。
月姬布下结界，将楚安顿好。她取来各种灵药，以月华之力为他疗伤。
“你这是在燃烧自己。”月姬一边为他输送灵力，一边低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以你的状态，这么做和自杀没有区别。”
“我知道。”楚靠在石壁上，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生机，“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玄黄，把整个九荒拖入地狱。”
他看着自己微微泛白的指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以前，他追求长生，是为了自己，为了摆脱家族覆灭的阴影，为了向玄黄复仇。他的世界很，到只能装下仇恨与执念。
但现在，他的世界变大了。
他看到了风清雪的关心，月姬的守护，雪无情的不甘，花梦瑶的迷茫。他看到了大雷音寺僧侣的挣扎，看到了南域凡饶苦难。
他守护的，不再是某一个人，而是这片土地上，所有不愿屈服于长生的生灵。
这份守护之心，给了他力量，也给了他枷锁。
“玄黄虽然暂时败退，但他不会放弃的。”楚轻声道，“他会潜伏起来，积蓄力量，然后……再来一次。下一次，他可能会针对你，针对风清雪，针对任何一个他认为是障碍的人。”
月姬的动作一顿。
她明白楚的意思。
斩草，必须除根。
可玄黄现在如同泥牛入海，毫无踪迹。要找到他，谈何容易。
“我会找到他的。”楚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他以为他可以躲起来，那就让他躲。我会让他知道，得罪了整个九荒，就算是躲到涯海角，也永无宁日。”
他的话语，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
月姬看着他，这个男人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仿佛脱胎换骨。以前的他，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剑，锋芒内敛，却也容易被折断。
现在的他，是把出鞘的利剑，直面整个世界。
“我帮你。”月姬轻声道。
“你不是我的累赘。”楚笑了笑，这是他进入第一卷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你是我的战友。”
战友。
这个词，让月姬的心，没来由地一颤。
她沉默了片刻，点零头。
是的，战友。
他们会一起，走完这条看不到尽头的守护之路。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一处阴暗洞穴郑
玄黄缓缓睁开眼睛。
他身上的焦黑已经褪去，气息也恢复了大半。摘星台的反噬虽重，但并未伤及他的根本。他只是暂时失去了与源界的联系，变回了一个“人”。
他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眼神阴鸷得如同毒蛇。
“楚……”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怨毒的弧度。
“你以为你赢了？你什么都没赢！你只是把我从一个棋手，逼成了一个棋子！”
“一个失去了所有棋子，只能孤军奋战的棋子！”
他站起身，走到洞穴深处，从一个黑色的玉匣中，取出一枚干瘪的心脏。
心脏的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幽冥殿……”玄黄抚摸着那枚心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们不是想利用我吗？那就让我们……合作愉快吧！”
他将一丝精血，滴在那枚心脏上。
心脏猛地一颤，一股更加阴冷、更加邪恶的气息，从心脏中弥漫开来。
“去吧，我的仆从们。”玄黄的声音，带着一丝癫狂，“去南域，去大雷音寺，去找到楚的下落。我要他……生不如死！”
洞穴外，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如同潮水般涌出，消失在夜色之郑
一场更加隐秘、更加恶毒的追杀，已经悄然展开。
而楚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在月姬的帮助下，一点点恢复着伤势，同时，也在思考着，如何在这场以他为目标的猎杀中，反过来，将猎人彻底埋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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