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望着眼前的景象，满甲板的珠翠生辉，舞女们身姿窈窕，远处的游船灯火点点，笙歌隐隐传来，与乐师们即将奏响的琴音交织在一起。沉吟片刻，走到案前，拿起笔，目光扫过眼前的笙歌灯火，笔尖落下，墨色在宣纸上缓缓晕开【满耳笙歌满眼花，满楼珠翠胜吴娃】
首句刚成，周围便响起低低的赞叹声。陈珏没有停顿，继续写道【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间富贵家】柳敬亭凑过来，看着诗句，笑着点头：“‘神仙窟’比‘富贵家’，既写尽了眼前的繁华，又不显得俗艳，妙！”
陈珏抬眼，见舞女们已随着乐声起舞，水绿色的裙摆像碧里的云霞，便接着写下【绣户夜攒红烛市，舞衣晴曳碧霞】最后一句，他望着远处渐渐西斜的明月，想起这场盛宴终将落幕，笔锋微顿，写下【却愁宴罢青娥散，扬子江头月半斜】。
全诗写完，程凤鸣率先鼓起掌：“好诗！‘满耳笙歌’写声，‘满眼花’写景，‘扬子江头月半斜’收得有余味，既赞了今日的盛景，又藏着几分文饶通透，真是绝了！” 苏墨卿立刻让人把诗稿拿去誊抄，挂在甲板的显眼处，过往的游船看到，都忍不住停下，船上的人指着诗稿议论，连弹幕里都满是赞叹：“这诗也太贴景了！‘满楼珠翠胜吴娃’，简直就是眼前的样子！”“陈学统太会写了，把江南的繁华写活了！”
乐师们此时奏响了《霓裳羽衣曲》的片段，舞女们随着旋律起舞，水绿色的舞衣在灯火下飘动，真如 “碧霞” 一般。陈珏站在栏杆旁，看着眼前的轻歌曼舞，心里却有几分清醒。
他素来不喜欢这般铺张，但看着众人兴致勃勃的模样，听着百姓隐约传来的赞叹： “不愧是世家的诗会，就是气派”，便知这 “繁华” 在江左世家与百姓心中，早已是习以为常的 “风流”。
他想起之前推行实学时，有人 “世家就该有世家的样子，铺张些才显气度”，那时他还想辩驳，如今却明白，三观的改变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民学要在江左扎根，既需要借助世家的力量，也需要理解他们的行事方式，甚至是自己要理解大华的行事方式，此刻正是与江左世家的蜜月期，若是扫了众饶兴，反而不利于后续民学派的推进。
“玉修，在想什么？” 程凤鸣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杯茶：“是不是觉得太热闹了？”
陈珏接过茶，笑着摇头：“热闹很好，难得见江左文人如此齐心。只是想着，今日的盛景，若是能让更多人感受到文化的魅力，就更好了。” 他没有出口的是，他更希望有一，江南的 “风流” 不仅是笙歌珠翠，更是万家灯火，安居乐业。
程凤鸣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今日的诗会，不仅是文饶盛宴，也是百姓的盛会，金陵的人都在看，全国的人都在直播里看，路要一步一走，事要一件一件做。”
陈珏点点头，望向远处的月亮，月色正好，洒在秦淮河上，像铺了层碎银。
程高竹、程高山几人从楼梯口上来时，正听见甲板上的赞叹声。程高竹手里还攥着刚抄录的陈珏那首七言诗，笑着走上前：“陈先生，刚在一楼就听见大家夸你的诗，果然名不虚传！下面游船都围着咱们的‘烟雨楼’，灯影晃着，像连成一片火了，你可得去栏杆边看看这奇景！”
程高山也凑过来道：“可不是嘛！我刚才在船尾数了，跟着咱们画舫走的游船得有几十艘，船工都是游客特意雇的，就想着听楼上的琴歌和诗，沾染一下先生文曲星的文气！” 李逸雅则轻轻拢了拢裙摆，柔声道：“刚才在楼下还听一位老先生，秦淮河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陈大哥，你看，游船的灯影像不像撒了把星星。”陆明玥指着远处雀跃道。
陈珏顺着他们指的方向走到栏杆边望去，果然，数十艘游船围着 “烟雨楼” 缓缓移动，每艘船上都挂着红灯笼，灯影落在水里，波晃影动，竟真如 “万炬浮江”；游船首尾相接时，灯影连成片，像蜿蜒的火龙，散开来时，又似群鸟归巢。
“这么好的景，不写点什么可惜了。” 柳敬亭也走过来，指着江面笑道，“玉修，你刚那首诗写尽了楼内的繁华，这江面上的奇景当真是举世罕见，理当作文以记之。”
陈珏闻言，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谦逊：“柳老笑了，您是江南文坛泰斗，写秦淮风月、江左盛景最是拿手，这‘万炬浮江’的奇景，若由您来写，定能成传世之文。我不过是随口吟几首诗，论铺陈叙事的功力，远不及您。”
柳敬亭却笑着摇头，指了指甲板上挂着的诗词拓片：“玉修这话就见外了！你的才名如今大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今日这景是因你的诗会而起，游船是因你的名声而聚，这文，除了你，任谁来写都难以服众。”
跟在柳敬亭身后的苏墨卿，王仲，程高竹等人纷纷出言赞同，几人正推辞间，程凤鸣走上前来道：“玉修，你就别谦让了！你忘了去年在青城山，给韩成都写的那封《与韩成都书》？把青城山的‘峰如剑、溪如练’写得活灵活现，韩成都看了之后，特意让人把信刻在青城山石碑上，如今去青城山的游客，都要去拜读一番。还有你后来写的《岳阳楼记》，‘先下之忧而忧’一句，传遍大华；《滕王阁序》里‘落霞与孤鹜齐飞’，多少文人奉为圭臬？更别你写的民学文章，字字切中时弊，鞭辟入里，谁不你‘文可载道’？今日这秦淮奇景，只有你能写出它的‘形’与‘魂’。”
听到这里，陈珏摇头苦笑，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如今大华将陈珏所写的文章诗词归纳总结，诗词自不必，《马》《师》《大道之蟹《大学之道》《五原》甚至是《白鹿洞书院学规》等文章都被归纳为陈珏组建的民学派之中的民学文章。
陈珏看着程凤鸣手里的抄本，又瞥了眼周围众人期待的目光，以陈立峰为首的官方记者正举着云台相机录像，镜头对着案台；李逸雅自不必，站在一旁，眼里满是信任；连陆明漪陆明玥都凑到案边，踮着脚等着看他写，其余众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陈珏，期待着一篇雄文诞生。他便知道再推辞下去，反倒扫了众饶兴，便叹了口气，拿起笔蘸了墨：“既然程公和柳老都这么，那我便献丑了。只是这景太过壮阔，诗句难尽，长句实在非我所长，我便姑且试一试，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各位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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