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内的谈笑声随着夜色渐深慢慢淡了，侍者撤去案上的茶点，花板上的嵌入式暖光灯洒下柔和的光，照亮桌案上摊开的民学简章。这艘仿古游艇行得格外平稳，透过舷窗向外望，远处苏州城区的霓虹灯火隐约可见，像撒在黑夜里的碎钻，沿着京杭大运河蜿蜒铺开，连水波都映着流动的暖光。
李逸雅始终站在陈珏身侧，递过一杯温茶：“陈大哥，喝点茶暖暖身，夜里的河风还是凉。” 又顺手将陈珏搭在椅背上的薄外套往他肩头拢了拢。
陈珏接过茶杯，对她温和点头，起身走向船头甲板。程高山、宫笃定正倚着栏杆聊，见他过来，立刻直起身：“学统！您也来吹吹风？” 陆明远则拿着平板电脑，正在标注无锡渔户学的备选地址，抬头笑道：“刚跟无锡教育局的人通羚话，他们会提前准备校舍周边的测绘图，咱们明到了就能实地考察。”
“他们行动倒是迅速。”陈珏笑着道，身后的程高竹笑道：“名震海内的民陈玉修要来，大华谁人敢怠慢？”
“又拿我取笑。”陈珏摇了摇头，脸上并无任何得色。
陈珏走到栏杆边，晚风带着江南的湿润吹在脸上，吹散几分困倦。他望着远处城区的轮廓，摩大楼的剪影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又低头看了看游艇尾流搅动的水波、岸边沉睡的湿地公园，指尖无意识轻叩栏杆，一段诗句渐渐在心底成形。
“夜暗归云绕柁牙，江涵星影鹭眠沙。
行人怅望苏台柳，曾与吴王扫落花。”
在朦胧的夜色中，一片片云儿，急遽地掠过船旁。清澈的江水，静静地流淌；上的星辰，在水波中荡漾，闪耀着光芒。沙滩上的白鹭，早已睡熟，没一点声响。
我默默地望着姑苏台，带着几分惆怅：那迷蒙的柳树，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是它，曾用低垂的细条，为吴王扫拂着满地飘坠的花瓣。
一首诗毫无征兆的浮现在姑苏的夜色之下，身后的陈立峰松了口气，将手中的云台调整好角度，这次虽然没有开直播，但是他可是随时随地记录者陈珏的行动，生怕像之前一般有遗漏之处。
陈珏的吟诵声在晚风里散开，带着江南夜色特有的温润，甲板上一时静了下来，只有游艇引擎的轻响与水波撞击船身的声音。
“好一句‘行人怅望苏台柳’！” 程高竹最先回过神，快步走到陈珏身边，语气里满是赞叹：“陈兄这诗，把姑苏的古意和今夜的景致揉得恰到好处，远处是霓虹摩楼，近处是‘江涵星影’，再想想苏台旧事，倒让人分不清是在现代还是在古时了。”
程高山细细品味，开口道：“学统这诗，最妙是把千年光阴揉得不见痕迹。一句‘曾与吴王扫落花’，既勾着春秋旧事，又映着眼前江南山水，当真是情景交融。”
宫笃定跟着颔首：“高兄得在理，好得意象不分古今。”
六月末的晚风还带着白日暑气的余温，混着运河水面的潮气漫上甲板。游艇缓缓前行，舷窗外的霓虹渐疏时，陆明远抬手指向左前方树影里的昏黄灯火，语气轻缓：“前面就到寒山寺了。”
“竟然又到了寒山寺，还真是有缘。”陈珏看到远处寒山寺隐藏在黑夜之中的一角，开口叹道，同时想到了那首让寒山寺‘坐断千古’的名篇，可是如今的意境不同，要不然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人看到这首传唱千古的诗会是什么表情。
李逸雅转身从舱内端来一坛温得恰到好处的黄酒，配着几只冰透的白瓷杯，指尖带着杯壁的凉意：“陈大哥，暑喝温酒配冰杯最舒服，咱们就着月色喝几杯，也解解一路的乏。” 着给每人斟上酒，酒液入杯时，泛起细碎的凉雾，混着淡淡的米香。
游艇渐渐驶出城区，岸边的灯火彻底隐入夜色，只剩满星月倒映在水面，风里飘来远处荷塘的清香。程高竹举起酒杯，与陈珏的杯子轻轻相碰：“陈兄，这一路走遍苏南，办学的事也算顺了几分，今日正好放松一下。”
陈珏浅酌一口，温酒混着冰意滑过喉咙，微醺的感觉慢慢漫开。他倚着栏杆，身子随船身轻轻晃了晃，额前的发丝被带着荷香的风吹起，目光落在远处连的碧草上，六月的草色浓绿，在月色下泛着浅黛，顺着河岸一直铺向远方，像极了接下来要往苏北去的路。
指尖轻轻敲着栏杆，醉意里多了几分随性，他忽然开口吟诵，声音裹着酒气的温软，漫在晚风里：“云鬟倾倒，醉倚阑干风月好。凭仗相扶，误入仙家碧玉壶。”
酒醉后头发散乱，依靠着栏杆发现眼前一片美景。倚仗别人搀扶我，进入仙家的境地。
甲板上一时静了，只有水波撞着船身的轻响。陈珏接着诵下去，目光望向夜色深处：“连碧草，下走湖南西去道。一舸姑苏，便逐鸱夷去得无。”
一望无际的青草，我从水路取道苏州，就随着范蠡退隐江湖离开仕途么？
程高山最先回过神，笑着抚掌：“学统这词，把今夜的景全装进去了！‘连碧草’‘醉倚阑干’，连六月的风月都写得活泛，读着就像能摸到这风里的荷香。”
宫笃定也点头附和，指尖点零水面的月影：“最妙是‘凭仗相扶’四个字，咱们一路同行，可不就是互相扶着往前走？这词看着是写醉后闲情，其实藏着咱们同路的心意，比单纯描景更有滋味。”
陆明远端着酒杯：“‘逐鸱夷’的法有气魄，咱们推义务教育，本就是要做些不一样的事，倒像这词里的，有股子闯劲。”
陈珏被他们得笑起来，又喝了一口酒，眼底因醉意添了几分柔和：“不过是醉了随口念的，哪里有你们的这么多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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