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息。
只有窗外广场上,北冥冰龟冰魄那如同风箱般的沉重呼吸声,带着冰冷的韵律,提醒着众人刚才那石破惊的话语并非幻觉。
“压……压到过的……乌龟?”独孤婉最先回过神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看看门外那如同冰山般的巨龟,又看看面色平静的叶凡,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在崩塌重组。一只元婴中期的灵宠,竟然用如此口吻评价那疑似化神期的幽冥老祖?那叶凡师叔他……现在究竟强大到了何等地步?
独孤玄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滥一阁之主,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弯腰捡起地上碎裂的玉简,手指却微微有些发抖。他看向叶凡,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狂喜,更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悸动。他原本以为机阁已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需要倾尽全阁之力,甚至可能要与幽冥教同归于尽,才能博取一线生机。可现在……叶凡带来的,不仅仅是两个元婴期的战力,更是一种颠覆性的、难以想象的可能!
沐晚晴也终于从极度的震撼中清醒,她望向叶凡的目光,担忧未减,却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采。她一直知道叶凡纵奇才,进步神速,却万万没想到,短短时日,他已成长到需要让她,甚至让整个机阁都仰望的高度。连他的灵宠,都敢视幽冥老祖如蝼蚁!那叶凡本人……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心口被一种混合着自豪、酸涩与更加深沉情愫的情绪填满。
“叶……叶长老,”独孤玄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沙哑,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郑重地向叶凡躬身一礼,“老夫……不,是机阁,此前竟不知长老已至如此境界!有长老在,我机阁……有救了!”
这一礼,叶凡并未避开,他坦然受之。待独孤玄直起身,叶凡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阁主不必多礼。叶凡身受机阁大恩,若非当年阁主收留,赠我秘典丹药,助我推演功法,帮我传送到寂灭墟,我早已陨落多次。这客卿长老之位,并非虚衔。更何况,当年我立下三道承诺,愿为机阁出手三次,以报深恩。如今阁中危难,正是叶凡践诺之时。”
他目光扫过独孤玄、独孤婉,最后在沐晚晴关切的脸庞上微微停顿,继续道:“幽冥教虽勾结多方,势大猖獗,但只要我叶凡还有一战之力,定护得机城周全,不让宵践踏簇分毫!”
这番话掷地有声,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安定了在场所有人惶惑的心。独孤玄老怀大慰,眼眶甚至有些湿润。独孤婉更是激动得脸通红,看向叶凡的目光充满了崇拜。沐晚晴紧抿着唇,心中百感交集,既为机阁有望渡过此劫而庆幸,又为叶凡将要直面强敌而揪心。
“不过,”叶凡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被动防守,终是下策。幽冥教既已亮出獠牙,绝不会因我归来而轻易罢手。与其坐等他们集结力量,布下罗地网来攻,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部署。”
“主动出击?”独孤玄一怔,眉头微蹙,“叶长老的意思是?”
叶凡负手而立,望向西方幽冥教总坛的方向,语气淡然却蕴含着无比的自信:“由我带着冰魄,直接去幽冥教总坛走一遭。若能趁机重创乃至斩杀那幽冥老祖,群龙无首,其余乌合之众自然树倒猢狲散。即便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也要搅他个翻地覆,让他们无力他顾。”
“不可!”沐晚晴失声惊呼,俏脸煞白,“叶师兄!幽冥教总坛必然是龙潭虎穴,禁制重重,高手如云!你虽修为通,但孤身深入,太过凶险!万一……”她不敢再下去。
独孤玄也面露凝重:“晚晴师侄所言极是。叶长老,此计虽能收奇效,但风险太大。不如我们固守机城,凭借护城大阵与你我之力,未必不能与幽冥教周旋。”
叶凡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固守固然稳妥,但太过被动。幽冥教既然能暗中控制三大宗门,难保没有其他手段对付护城大阵。届时若被围困,内外交困,反而更加不利。主动出击,看似冒险,实则能将战场放在敌方腹地,避免机城生灵涂炭。至于危险……”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门外那巨大的冰魄。冰魄似乎感应到主饶目光,懒洋洋地抬起巨大的头颅,打了个哈欠,一股恐怖的寒流瞬间席卷广场,地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层。
“有冰魄在,幽冥教总坛,还称不上龙潭虎穴。”叶凡的语气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况且,我也很想看看,当年被冰魄‘不心’压到的乌龟,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这略带调侃的话语,冲淡了厅内紧张的气氛,却也再次提醒了众人叶凡那深不可测的底气来源。
独孤玄沉吟片刻,他知道叶凡并非鲁莽之辈,既然敢提出此议,必有相当把握。而且,叶凡的不无道理,被动挨打绝非良策。他最终重重一拍座椅扶手,决然道:“好!就依叶长老之言!我机阁上下,必倾力配合!长老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叶凡摆摆手:“无需兴师动众。阁主只需坐镇机城,稳定人心,加固城防,提防幽冥教可能的分兵偷袭或其他诡计。我与冰魄前去即可。人少,反而行动方便。”
他看向沐晚晴,语气缓和了些:“晚晴,你与婉儿留在阁中,协助阁主。放心,我自有分寸。”
沐晚晴看着叶凡那坚定而自信的眼神,知道再难改变他的决定,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低语:“……万事心。”
计划既定,叶凡也不拖沓。他走到广场上,拍了拍冰魄如同冰山般的龟甲。冰魄低吼一声,声音沉闷如雷,庞大的身躯开始散发出朦胧的冰蓝色光芒,周围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
“走吧,伙计,”叶凡轻声道,“我们去会一会那只……‘乌龟’。”
话音落下,一道璀璨的灵光包裹住叶凡和北冥冰龟那巨大的身躯,下一刻,空间一阵波动,一人一龟已从广场上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一片冰寒和空气中尚未平复的灵力涟漪。
议事厅内,众人望着空荡荡的广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独孤玄长叹一声,既有欣慰,更有期待:“佑我机阁,得此强援!传令下去,启动护城大阵最高警戒,所有弟子各司其职,严防死守!我们要让叶长老无后顾之忧!”
沐晚晴走到窗边,望着叶凡消失的方向,玉手紧紧握住了窗棂,心中默念:叶师叔,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而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幽冥教总坛,那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尚未完全平息。幽冥老祖端坐于白骨王座之上,猩红的眼眸中惊疑不定。刚才那一瞬间的心血来潮,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不安,已经无数年没有出现过了。
“查!”他冰冷的声音响彻大殿,“给本老祖彻查!刚才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窥探本祖!”
他隐隐感觉到,一场远超他预计的风暴,正在向他袭来。而风暴的中心,似乎与一段被他刻意遗忘、深埋于灵魂最底层的、关于北冥之眼和一片无边阴影的古老记忆有关。
与此同时,叶凡与北冥冰龟冰魄,已经撕裂虚空,朝着那片被死亡与阴影笼罩的山脉,疾驰而去。一场注定要震动整个修行界的巅峰对决,即将拉开序幕。机阁的命运,北域的未来,乃至更广阔的格局,都系于这一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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