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朝会，太极殿内的气氛依旧带着前几日血腥清洗后的压抑与紧张。百官垂首肃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许多，生怕惹来御座上那位帝王的不快。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李清风今日的心情似乎格外……不错？
他并未像前几日那般面色沉郁，反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愣住了。
“诸位爱卿，今日气不错，朕觉得，是个好日子啊。”
？？？
好日子？
众臣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城门口的人头还在那儿挂着呢，血淋淋的教训犹在眼前，陛下这“好日子”从何谈起？莫不是……反讽？还是又有哪位不开眼的要倒大霉了？一时间，众人心中更加忐忑，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和猜测中，殿外忽然传来内侍的高声通传：
“启禀陛下！洛阳常氏、苏杭赵氏、河西李氏、福建陈氏、亳州华氏、明州郑氏，六家皇商代表，宫门外求见！”
六大皇商？他们一起来做什么？难道是来求情的？还是……
不等众臣想明白，李清风已经朗声笑道：“宣！快宣他们进来！朕就今日是个好日子嘛！”
很快，以洛阳常老爷子为首的六位皇商代表，身着符合规制的礼服，但脸色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苍白和紧张，步履略显沉重地走入大殿。他们手中皆捧着一本厚厚的、以明黄绸缎包裹的册子。
“草民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六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平身。”李清风语气和煦，仿佛之前砍瓜切菜般处置沈、郭两家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几位爱卿今日联袂而来，所为何事啊？”
常老爷子作为代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双手将手中的册子高高举起：
“回禀陛下！沈、郭二贼，利欲熏心，罪大恶极，陛下施以雷霆，肃清寰宇，实乃江山社稷之福，万民之幸！草民等闻之，无不感佩陛下圣明，亦深感惶恐与惭愧！”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决绝：
“为报陛下恩，为表我等忠心，也为助陛下充盈国库，发展民生，强国强军！我洛阳常氏、苏杭赵氏、河西李氏、福建陈氏、亳州华氏、明州郑氏，六家商议决定——”
他猛地将册子翻开，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的数字，声音洪亮，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意味：
“——自愿捐出各家现有浮财、田产、商铺等总家财之……七成！共计白银约五千八百万两，黄金九万余两，各类物资折价约两千万两！全部献于朝廷，以供陛下驱使！账册在此，请陛下御览！”
“嗡——！”
常老爷子的话，如同又一记惊雷，在太极殿内炸响！
七成家财！五千八百万两白银！九万多两黄金！还有价值两千万两的物资？！
这……这几乎是六大皇商能动用的绝大部分流动和固定资产了！他们这是……疯了吗？！还是被吓破哩？！
所有大臣都被这巨大的手笔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半合不拢。就连荀岳、钱广这等见惯风滥重臣，也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钱广更是下意识地掐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五千八百万两！这比之前抄没沈、郭两家加上所有贪官胥吏的总和还要多！国库瞬间就能充盈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龙椅上，李清风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甚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哈哈！好！好！好！”
他连了三个“好”字，目光扫过那六本厚厚的账册，又看向下方脸色苍白的六位皇商，语气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常老，还有诸位，你们……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他缓缓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深沉而富有深意：
“朕的心思，你们明白了就好。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堆在库房里，不过是冰冷的数字罢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确保殿中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但只要我大晟江山在，只要你们始终怀着一颗忠君爱国之心，兢兢业业为朝廷办事，为百姓谋利，那么，朕可以保证，你们和你们的家族，就能与国同休，享尽这世间的荣华富贵！”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冰冷，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殿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悬挂在城门楼子上的人头：
“反之……若是有人利令智昏，忘了自己的本分，妄图以财帛动摇国本，行那沈、郭二饶旧路……”
他没有把话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却让殿中所有人，包括那六位皇商，都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例子，就在城头挂着呢。”李清风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仿佛在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但这句轻飘飘的话，却比任何严厉的警告都更有分量！
“陛下隆恩！草民等谨记陛下教诲！必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绝不敢有负圣恩！”常老爷子等人连忙再次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激动与无比的恭顺。他们知道，这七成家财，买来的不仅仅是皇帝的“宽宥”，更是未来家族生存和发展的“许可证”！
“起来吧。”李清风满意地点点头，“你们的忠心，朕看到了。这笔捐输，朕也不会白要你们的。钱广。”
“臣在！”钱广连忙出列，声音还带着一丝激动后的颤抖。
“登记造册，妥善接收。同时，拟旨，表彰六家皇商忠义之举！其原有专营之权不变，今后朝廷相关采购、工程，在同等条件下，可优先考虑他们。”
“臣遵旨！”
李清风再次看向那六位如释重负的皇商，脸上重新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好了，诸位爱卿也辛苦了。回去好生经营，朕期待着你们能为大晟做出更多的贡献。”
“退朝吧。”
随着皇帝离开，六大皇商也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退出了太极殿。殿内的文武百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再回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了陛下那句“今是个好日子”的深意。这哪里是什么好日子，这分明是陛下用沈、郭两家的人头和鲜血，硬生生从剩下六大皇商手里“敲”出来的“进贡日”！是皇权对资本的一次赤裸裸的、不容置疑的碾压和驯服！
经此一事，再也没有人敢怀疑这位启明皇帝的手段和决心。他既能挥动屠刀，铁血无情；也能谈笑风生，恩威并施。这帝王的平衡与掌控之术，已然臻至化境。
而悬挂在城门楼上的那些人头，在今日之后，似乎也更加具有了一种象征意义——它们不仅是贪腐者的下场，更是所有试图挑战皇权、腐蚀国本者的最终归宿！这大晟的，只有一个太阳，那就是龙椅上的李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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