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烛火摇曳，在两人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苏清韫看着坐在对面、垂眸不语的谢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萧墨羽……他到底想做什么？‘潜蛟’为何会恰好出现在那里？”
谢珩抬起眼，烛光映照下，他的眼眸深不见底：“萧墨羽其人，心思比海更深。他助我，绝非出于善意。或许是想借我之手，进一步搅乱江南局势，为他日后布局铺路；或许……是想让我欠他一个更大的人情，以便将来索取更重要的回报。”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冷意，“至于‘潜蛟’的出现，绝非巧合。我们的一举一动，恐怕从未脱离他的视线。”
这个认知让苏清韫心底生寒。一种始终被人窥视、如同棋子般被摆布的感觉油然而生。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她问。
“等。”谢珩言简意赅，“等你的脚伤好一些，等我的伤势稳定，等外面的风声稍缓，也等……萧墨羽的下一步棋。”他看向苏清韫，目光锐利，“在此之前，安分待在这里，不要擅自行动。”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苏清韫本能地蹙了蹙眉，但并未反驳。她知道这是目前最理智的选择。
夜色渐深，陈五又送来一盏灯和一套被褥，便不再打扰。
厢房只有一张床榻。谢珩很自然地指了指床：“你睡那里。”自己则抱了一床被褥，铺在了离门不远的地上。
“你的伤……”苏清韫下意识地开口。地上潮湿阴冷，对他的伤势绝无好处。
“无碍。”谢珩打断她，已经和衣躺下，背对着她，显然不愿再多言。
苏清韫站在原地，看着地上那个蜷缩的、透着固执和孤寂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默默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吹熄了床头的烛火。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她能听到窗外细微的虫鸣，能听到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声。地上的人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偶尔会传来极轻的、压抑的抽气声，或许是伤口在疼痛。
苏清韫睁着眼，望着头顶模糊的帐幔，毫无睡意。这一一夜的经历光怪陆离，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谢珩在沼泽中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他昏迷时紧握的半块碎玉，他此刻强撑的冷漠与疏离……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
恨意依旧是她情感的底色，但一些陌生的、柔软的东西，却像石缝中顽强钻出的草芽，不受控制地滋生。她用力闭上眼，试图驱散这些杂念，却徒劳无功。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苏清韫屏住呼吸，悄悄侧过头，借着从窗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去。
只见谢珩似乎因为伤口疼痛而醒了过来，他心翼翼地坐起身，动作缓慢而艰难。他并没有点灯，只是就着月光，低头查看自己肩头的伤处。绷带似乎又有些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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