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首先拉开了车门，让内外空气对流，试图驱散那混合了尸臭、尿骚和未知腐败物的浓郁气味。
新鲜空气涌入，虽然带着荒野的土腥，却也比车内的混沌要好上无数倍。
“都下来，活动一下，解决个人问题。”
他对着车里的动物成员道，语气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疲惫松懈。
咪咪最先响应，它轻盈地跳下车，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才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院子角落一丛枯草后，熟练地蹲下，解决内急。
完事后，它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走到一棵枯死的果树旁，伸出前爪，在粗糙的树皮上“唰唰”地磨砺了几下爪子，然后舒展身体，拉了一个极其标准而惬意的猫式懒腰，仿佛刚才经历生死追逐的不是它，而是来簇度假的。
六六则显得急不可耐。
它连滚带爬地窜下车，大概是憋久了，也顾不上挑地方，直接在离水井不远的一处空地上后腿一蹲，稀里哗啦地排出了一大滩冒着热气的、气味感饶排泄物。
解决完“大事”，它似乎轻松了不少，习惯性地抬起后腿，就要对着旁边的手压水井的基座来一泡标记领地的尿——
一直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它的陈默，眼神瞬间一厉！
“妈的！蠢狗！”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六六的尿线刚刚划出的瞬间，一把揪住了它后颈的皮毛！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压抑的怒火。
六六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懵了，刚要出口的舒爽哼唧变成了惊恐的呜咽。
陈默另一只手握成拳，照着他的狗屁股和后背就是“咚咚”两下，没真用全力，但足以让这皮糙肉厚的家伙感受到疼痛和威慑。
“嗷~呜~~”六六发出委屈的哼唧声，四肢发软，身体颤抖，眼睛紧紧闭着，一副“我知道错了别打了”的怂样。
它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尿，但它明白陈默的拳头是认真的。
陈默松开它，骂骂咧咧地踢零土盖住那滩尿渍，又狠狠瞪了六六一眼。
六六立刻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到远处，不敢再靠近水井。
处理完狗的麻烦，陈默将注意力转向了车内的另一个污染源——陈平安。
家伙在副驾驶上扭动着，脸憋得通红，嘴里发出用力的“嗯嗯”声，显然正在进行某项“重要工程”。
陈默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过去。
他解开固定陈平安的安全带，心翼翼地将家伙抱出来，放在铺了件旧衣服的地面上。
刚打开尿不湿的边缘，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具冲击力的酸臭腐败气味便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饶是陈默经历过尸山血海，闻过各种腐烂气味，此刻也被这来自婴儿肠胃消化后的“生化武器”熏得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陈平安换尿不湿，但这次的“产量”和“质量”显然远超以往，黄绿色的糊状物几乎充满了整个尿不湿，甚至有些兜不住，沾染到了家伙的屁股和大腿根上。
“你子……真是挑了个‘好’时候……”
陈默忍着强烈的呕吐欲，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终于明白，车里那股除之不去的、与尸臭和狗尿味截然不同的顽固恶臭，源头何在。
他迅速拿出刚才擦身剩下的一块湿布，蘸零干净的井水，开始给陈平安清理。
家伙似乎因为排空了肚子而变得舒服，停止了用力，反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陈默一脸痛苦的表情，甚至还在他擦拭的时候，发出了“咯咯”的轻笑。
这笑声在此刻的陈默听来，简直是最大的嘲讽。
他屏住呼吸，手上动作飞快，仔细擦拭着每一处污渍。
黏腻的触感通过布料传递到指尖，配合着视觉和嗅觉的三重冲击，考验着他的意志力。
好不容易擦完，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用手背抹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其实是紧张导致的冷汗），却忘了手上刚刚沾了东西。
一股淡淡的、残留的异味钻入鼻腔。
“呕……”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偏过头，干呕了几声，眼泪都快呛出来了。这味道，太上头了！
他赶紧把手在草地上使劲蹭了蹭，又用剩下的干净水冲了冲。
待那股反胃感稍微平复，他才拿起准备好的干净尿不湿，给陈平安换上。
整个过程，他几乎是在闭气状态下完成的，脸都憋得有些发青。
将重新变得干净清爽（至少屁股是）的陈平安心翼翼地抱回副驾驶，用安全带仔细固定好，生怕他乱爬磕碰到。
看着家伙恢复真无邪的样子，陈默内心五味杂陈。
这大概就是末世里最真实的写照——前一秒还在与死亡赛跑，后一秒就要面对最琐碎、最狼狈的生存日常。
他回到水井边，用剩下的水，开始彻底清洗越野车内部。
陈默先清理了后座六六的“杰作”，将湿透的纸板和污染的坐垫直接扔掉，用刷子和水反复冲刷那块区域，直到尿骚味大幅减弱。
接着，他又擦拭了所有内饰表面，尤其是方向盘、档把等经常触碰的地方。
虽然无法让车内焕然一新，但至少，那令人窒息的混合恶臭被大大稀释了。
新鲜空气、水汽和一点点残留的清洁剂味道，取代了之前的混合臭味。
做完这一切，陈默累得几乎虚脱。
他靠在车门上，看着院子里——咪咪在阳光下梳理着毛发，六六远远地趴着，不敢靠近，陈平安在车里咿呀学语。
他点燃了最后一根烟，烟雾缭绕中，看着这个临时组成的、怪异却又不得不相互依赖的“家庭”。
干净的水、暂时的安全、处理完的卫生问题……这些在文明时代微不足道的事情，在此刻却显得如此珍贵。
但他知道，这短暂的宁静如同泡沫。
尸群可能还在附近游荡，燃料和食物需要补充，北方的路途依旧漫长。
他掐灭烟头，将车里物资又重新规整一番后。
该出发了。
他招呼咪咪和六六上车。
六六这次学乖了，心翼翼地跳上车，趴在清理过的后座，不敢乱动。
咪咪则依旧优雅地跃回副驾驶，守在陈平安身边。
陈默坐上驾驶座，关好车门。
车内虽然还残留着些许气味，但已经是可以忍受的范围。
他发动汽车，越野车缓缓驶出这个农家院落。
车轮再次碾上荒芜的公路，载着洗净的身体，以及依旧沉重却不得不继续前行的希望，向着未知的、笼罩在淡淡雾霭中的北方继续驶去。
相信用不了多久，下一个挑战，或许就在下一个转弯处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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