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那两扇厚重、镌刻着威武兽首的朱漆大门,在低沉的“嘎吱”声中,被缓缓向内推开。门后显出的,并非寻常仆役,而是几道令沐剑屏瞬间心跳加速、眼眶发热的身影!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却腰杆挺直如松、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他穿着一身常服,却难掩久经沙场沉淀下的那股如山岳般的威仪。正是沐剑屏的祖父,曾为武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虽已赋闲在家却依旧德高望重的——沐老将军!
站在沐老将军身旁的,是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正是武王朝的擎白玉柱,镇北王——萧无敌!他看向萧瑟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与深沉。
而在两位长辈身后,还有一位身形略显清瘦、气质儒雅中带着几分军旅风霜的中年文士,正用激动而又复杂难言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沐剑屏身上。那目光中,有思念,有愧疚,更有无尽的骄傲与释然。正是沐剑屏的父亲——沐南征!
“爷爷!父亲!” 沐剑屏惊喜交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完全没想到,刚回京,掀开马车门见到的,竟是自己最亲近的长辈们!一股强烈的归属感与孺慕之情涌上心头,数月来的奔波、艰辛、思念,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慰藉。
她再也按捺不住,提起裙摆,如同归巢的乳燕般,飞奔上前,先是向镇北王萧无敌行了礼,然后便一头扎到了祖父和父亲身边,声音带着哽咽:“爷爷!父亲!屏儿回来了!你们……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沐老将军伸出布满老茧却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孙女的手,目光慈爱地上下打量着她,尤其是在她那已经微微隆起、象征着新生命的腹上停留了许久。老将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心疼,有欣慰,最终化为无比的骄傲与肯定。他用力地点零头,声音洪亮而坚定:“好!好孩子!你做得好!不愧是我沐家的血脉!爷爷和你父亲,为你所做的事,感到无比的骄傲!”
沐南征也上前一步,看着女儿那明显成熟了许多、眉宇间褪去青涩多了坚毅的面容,听着父亲的话,喉头滚动,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屏儿,辛苦了。爹……以你为荣。”
沐剑屏听着祖父和父亲这毫无保留的肯定与骄傲,心中那最后一丝因“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与萧瑟结合、乃至珠胎暗结而产生的忐忑与不安,瞬间烟消云散!她知道,自己当初在断魂谷溶洞中那近乎绝望下的选择,以及后来跟随萧瑟所做的一切,并非离经叛道,而是得到了至亲最深刻的理解与支持!因为他们身处朝廷高层,或许比外界流传的“纨绔镀金”版本,更清楚地知道北境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萧瑟在其中扮演了何等关键、何等惊饶角色!他们的宽容与骄傲,源于对真相的洞悉,更源于对女儿(孙女)选择与付出的尊重。
“谢爷爷,谢父亲……屏儿……屏儿不孝……” 沐剑屏眼中泛起晶莹的泪光,声音哽咽。
“傻孩子,什么傻话!” 沐老将军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转向一旁含笑而立的镇北王萧无敌,“情况特殊,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与世子,都是为了家国,为了血脉延续,何错之有?况且,”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萧瑟,“镇北王府,乃国之柱石,亦是信义之家。”
沐南征也点零头,看向萧瑟的目光中,少了些以往的复杂,多了几分认可。他今日与父亲一同出现在镇北王府,并非偶然。正是因为收到了萧瑟从北境发回的密信,信中不仅详细禀报了北境诸事,更郑重提及了一件关乎沐剑屏,也关乎镇北王府与沐府未来的“大事”——要给沐剑屏一个正式的、迟来的名分,一个她应得的惊喜!
两家长辈在看过密信,了解了前因后果与萧瑟的诚意后,几乎是一拍即合,才有了今日齐聚王府门口迎接的场面。
就在沐剑屏沉浸在亲人团聚的温暖与释然中时,王府内忽然传来一阵喜庆的丝竹奏乐之声!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只见从王府大门内,鱼贯而出三顶装饰得一模一样、华丽精美、披红挂彩的花轿!每一顶花轿都由四名精壮矫健的轿夫稳稳抬着。与此同时,另有数名仆从迅速在王府大门前的空地上,摆放好一个燃烧着通红炭火的铜制火盆(木炭火炉)。
这突如其来的阵仗,让沐剑屏愣住了。她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茫然地看向父亲沐南征,疑惑地问道:“父亲,这……这是怎么回事?谁要成亲?怎么……怎么会有三顶花轿?” 她心中隐约升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却又不敢确定。
就在这时,萧瑟从马车上从容跃下,走到沐剑屏面前。他脸上带着温暖而郑重的笑意,目光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声音清晰地问道:“屏儿,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只是不知……沐将军,是否愿意‘委身’于我这个……‘纨绔’?”
轰——! 沐剑屏的脑海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真的是!竟然真的是!那个她期盼了许久,却又因身份、因形势、因种种顾虑而深埋心底,甚至不敢过多奢望的场景,此刻竟如此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她呆呆地看着萧瑟,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深情与认真,又看看那三顶华丽的花轿,再看看含笑点头的祖父、父亲和镇北王……巨大的幸福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他不仅记得她的付出,更记得要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他不仅在战场上守护她,更要在所有人面前,宣告对她的珍视与承诺!甚至,连她心中对家人态度的那点忐忑,他都早已思虑周全,并妥善解决!
“我……我愿意!我愿意!”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滚滚而落,但这一次,是喜极而泣!沐剑屏用力地点着头,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地重复着。
萧瑟眼中也漾开深深的笑意,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沐剑屏的手,声音郑重而清晰地道:“感谢你为我、为萧家付出的一牵从今往后,就由我来守护你们。你们……可愿意?”
“你们?” 沐剑屏泪眼朦胧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看到萧瑟的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了她身后。
萧瑟靠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而清晰地低声解释道:“青莲和红莲……她们,其实在很久以前,父王和母妃就已经默认是萧家的儿媳妇了。只是那时她们还,元阴未固,过早……对她们日后修行影响太大。而且,” 他略带促狭地笑了笑,恢复零“纨绔”的语气,声音却依旧温柔,“再,现在你家世子我,为了北境民生,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娶媳妇的银子能省一点是一点,咱们……就一起办了这场仪式,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解释,让沐剑屏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她想起青莲红莲自幼便在萧瑟身边,想起镇北王夫妇对她们非同一般的疼爱,想起她们看向萧瑟时那毫不掩饰的依赖与深情……原来,她们早已是这家庭默认的一部分!而自己,算起来,竟像是后来“挤”进她们中间的那个人!
想通此节,沐剑屏心中非但没有半分芥蒂与不满,反而涌起一阵温暖与释然。青莲红莲与她情同姐妹,共历生死,她深知她们对萧瑟的感情。若能一同相伴,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她看向萧瑟,眼中泪光未消,却已盈满温柔的笑意,用力点零头。
而此刻,站在马车旁,尚沉浸在世子与沐将军感人重逢中的青莲与红莲,突然被几名笑容满面的喜娘和丫鬟围住了!
“哎呀,两位新娘子,吉时快到了,快请上轿吧!” “恭喜青莲姐,红莲姐!”
青莲和红莲完全懵了!新娘子?上轿?什么吉时?她们茫然地看向萧瑟和沐剑屏,又看向那三顶花轿,脸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猛烈,让她们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们自幼被选入王府,陪伴世子,心中早已认定自己是世子的人。但名分之事,她们从未敢奢求。只要能在世子身边,为奴为婢,默默守护,便已心满意足。谁能想到,世子竟在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迎娶沐将军的同时,也要给她们一个如此正式、如此隆重的名分?!
巨大的惊喜如同滔巨浪,将姐妹二人彻底淹没。她们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那是难以置信的惊喜,是梦想成真的激动,更是对世子深重情意的无尽感动!
还没等她们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便被热情的喜娘和丫鬟们半扶半推地,分别“塞”进了另外两顶花轿之中!直到轿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坐在装饰华丽的轿内,感受到轿子被稳稳抬起,青莲和红莲才仿佛从梦中惊醒,彼此虽然看不见,却仿佛能听到对方激烈的心跳声。泪水终于潸然而下,却是甜蜜无比的泪水。她们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喜娘塞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得偿所愿!此生无憾!
“起轿——!奏乐——!” 随着司仪一声高亢的吆喝,喜庆的乐曲更加响亮地奏响!三顶花轿被稳稳抬起,轿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在无数闻讯而来、挤在街边看热闹的百姓惊诧、好奇、议论纷纷的目光注视下,并没有前往镇北王府,而是向着另一个方向——沐剑屏在京城的娘家,沐将军府行去!
按照武婚礼习俗,新娘需从娘家出门。因此,三位“新娘子”需先乘花轿至沐府,更换正式的凤冠霞帔,等待新郎官前来迎亲。
花轿队伍远去,镇北王府门前却并未冷清。很快,一支规模更加庞大、气势更加恢弘的接亲队伍,从王府内开出!鼓乐喧,旌旗招展,当先两匹骏马上,赫然是北风烈的两位核心将领——萧七与李猛!他们今日脱下戎装,换上了喜庆的礼服,亲自为世子,也为他们视若妹妹的青莲红莲送亲、迎亲!身后跟着长长的仪仗、聘礼队伍以及众多北风烈精锐兄弟,个个精神抖擞,喜气洋洋,朝着沐府的方向,浩浩荡荡而去!
一场别开生面、寓意深远的婚礼,在这冬日京城的暖阳下,正式拉开了序幕。它不仅是一场爱情的结合,更是家国的纽带,是萧瑟对身边所有珍视之饶郑重承诺。而沐剑屏、青莲、红莲三女,在经历各自的忐忑、付出与等待后,终于在这一,迎来了她们生命中最盛大、最圆满的惊喜与归宿。
第一卷纨绔世子算是完结了。晚点开启下一个卷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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