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基地的算法攻关重上轨道，“风暴穿越计划”在经历南泽的雷霆整肃后，于各地推进的阻力明显减。就在林瀚以为可以稍松一口气，专注于几个重大产业政策协调时，大自然以一种最剧烈的方式，提醒人类自身的渺与命阅不可测。
深夜，临渊阁的红色应急通讯线路骤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恒久的宁静。林瀚刚刚结束一个关于新能源布局的会议，闻声心中一紧。
接通后，传来国家灾害应急指挥中心总指挥急促而沉重的声音：“林瀚同志，西南‘云岭地质构造带’发生特大地震！初步测定矩震级8.2，震源深度15公里，震中位于‘屏山’地区！通信大面积中断，情况不明，但根据地震烈度分布模型推测，灾情……极其严重！”
报告的同时，临渊阁一侧的巨幅电子地图已经自动切换为灾害监测模式，震中位置变成一个刺目的、不断扩散的红圈，相关的实时气象数据、地质资料、人口分布图层快速叠加。屏幕上，代表通信基站的绿色光点，在以震中为中心的大片区域，成片熄灭。
“启动最高级别应急响应！”林瀚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而清晰，所有疲惫一扫而空，“我马上到指挥中心。立刻做几件事：第一，协调军方和民航，调动一切可用的空中力量，尤其是无人机和侦察机，火速飞往震区，不惜一切代价获取第一手影像资料！第二，命令最近的专业救援队伍、医疗队伍，携带必要设备和物资，向震区方向机动！第三，启用所有备用通信手段，包括卫星电话、高空基站、短波电台，尝试与屏山地区取得联系！第四，通知相关省份，立即行动，就近组织力量支援，同时严密防范次生灾害！”
命令一条接一条发出，临渊阁瞬间变成风暴眼。秘书和工作人员跑步进出，电话铃声、通讯器的呼叫声、快速敲击键盘声交织在一起。
林瀚抓起外套，一边快步向外走，一边对曾卫国：“老师，这里您坐镇，协调各方信息和资源汇总！我去前线。”
曾卫国一把拉住他，老人眼中满是担忧，但更多是理解与支持：“注意安全！把最专业的队伍带过去！后方有我！”
前往灾害应急指挥中心的车上，林瀚已经通过加密网络，看到了首批传回的、由高空侦察机拍摄的震区画面。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图像的惨烈程度还是让他瞬间攥紧了拳头。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山河变色”。熟悉的青翠山峦大面积崩塌，巨大的滑坡体堵塞了河流，形成一个个危险的堰塞湖。城镇和村庄的轮廓几乎消失，只剩下大片扭曲的废墟，扬起的尘土尚未完全沉降。道路被撕裂、掩埋，桥梁断裂……昔日充满生机的土地，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破碎带。
更令人揪心的是，由于通信和道路双重中断，震中核心区“屏山”县城及周边乡镇的情况，完全是一片黑暗。数十万群众生死未卜。
指挥中心大厅，巨大的屏幕上不断刷新着来自各方的信息碎片，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救援力量的调动在争分夺秒地进行，但通往震中的陆路几乎全部中断，空运受恶劣气和复杂地形影响，困难重重。
“气象预报，震区未来二十四时有强降雨，会增加滑坡和堰塞湖溃决风险！”
“最近的专业救援队距离震中边缘还有八十公里，道路完全损毁，徒步前进至少需要十时！”
“尝试了所有备用通信频段，尚未与屏山县城取得稳定联系！”
坏消息接踵而至。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可能意味着生命的消逝。
林瀚站在指挥台前，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片代表着未知与灾难的黑暗区域。他知道，常规的指挥调度在此时显得如此无力。灾区群众在黑暗、恐惧和伤痛中等待，他们最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资和器械，更是希望，是主心骨，是知道国家没有忘记他们，正在不惜一切代价向他们靠近的信号。
他转过身，对紧急赶来的相关部门负责人和救援专家团队，斩钉截铁地：“准备一架直升机，我要进去。去屏山。”
“不行！”几位负责人几乎异口同声，“林书记，太危险了！震区余震不断，气恶劣，地形复杂，直升机起降风险极高！而且您是指挥官，应该在后方统筹全局！”
“正因为我是指挥官，我才必须进去！”林瀚的声音不容置疑，“统筹全局需要信息，最真实的信息在震中！群众需要看到旗帜，需要听到声音！我们在外面多犹豫一分钟，里面的同胞就多一分绝望！我不是去冒险，是去履行首要责任——与受灾群众在一起，在最前方建立指挥节点！”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这是我的决定。现在，你们要做的不是劝阻，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准备好最可靠的机组、最必要的通讯设备、一支精干的先遣组。同时，后方指挥不能停，曾老会负责。我们要建立前后方联动，空中与地面配合的立体救援网络。我进去后，会成为你们在黑暗中的眼睛和耳朵，也会成为凝聚灾区人心的旗帜！”
他的决心，震撼了所有人。劝阻的话再也不出口。他们从林瀚眼中看到的，不是莽撞，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责任感和与人民共赴危难的决绝。
一时后，一架经过特别加强、搭载了应急通讯设备和少量医疗物资的直升机，在夜色和渐起的风雨中，冒险起飞，朝着那片被灾难笼罩的、通信断绝的群山深处飞去。
机舱内灯光昏暗，引擎轰鸣。林瀚系紧安全带，透过舷窗，只能看到下方无尽的黑暗和偶尔闪电映照出的、狰狞的地形轮廓。风雨拍打着机身，直升机剧烈颠簸。
但他心中一片沉静。他知道此行的意义，不在于个人安危，而在于向那片陷入黑暗和恐惧的土地，投下第一束来自外部世界的光，传递第一个声音：我们来了，我们在一起，坚持下去！
山河脉动，以最残酷的方式震颤。而人类的勇气与责任，也在此刻，化作穿透风雨的钢铁之翼，飞向等待救援的土地，飞向绝望中期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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