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组的任务,只有一个!”钱三江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和议论,“对全县过去五年,以及未来五年的所有重大工程项目、财政支出,以及在座各位,所有副科级以上领导干部的个人财产,进行一次彻底的、无差别的大清查!大审计!”
“完了……”一个乡镇的书记两眼一翻,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无差别清查……”一个局长脸色煞白,手里的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整个礼堂,哀鸿遍野。
这已经不是刮骨疗毒了,这是直接要把骨头拆了,用显微镜一寸一寸地看。
过去五年,谁手上没沾过点荤腥?谁家里没藏着点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冯逸晨和白书恒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难看。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烧红的铁板上。买凶杀饶事,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巫见大巫!
老鬼的口供,最多让他们丢官罢职。
可这联合工作组要是真来了,查出来的东西,足够让他们把牢底坐穿,甚至吃枪子!
“我的话,完了。”钱三江冷冷地看着台下众生相,心里却在暗暗佩服李默的手段。
这把火,烧得太旺了。
“散会!”
两个字落下,钱三江看也不看台下,径直转身离去。
留下整个礼堂的干部,像一群被宣布了死刑的囚犯,久久无法动弹。
……
会议一结束,冯逸晨和白书恒几乎是逃命般地冲出会场,钻进车里。
“老冯,怎么办?怎么办!”白书恒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再也维持不住副县长的派头,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钱三江这个疯子!他玩真的!他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
冯逸晨脸色铁青,他一连点了三根烟,都没能点着。
“慌什么!”他低吼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仔细想想,这事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太快了!太突然了!”冯逸晨的脑子飞速转动,“从老鬼被抓到现在,才过去多久?省里要成立这么大阵仗的工作组,不要流程吗?不要开会研究吗?纪委、检察院、审计厅,三家联合,这得是多大的案子?就算是地委书记,也没这么大的面子,能让省里这么快就拍板!钱三江他算个什么东西?”
白书恒一愣,也觉得有些道理。
“你的意思是……他在诈我们?”
“八九不离十!”冯逸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他和那个姓李的畜生,给我们下的套!他们知道光凭一个杀手的口供扳不倒我们,所以就虚张声势,想吓得我们自乱阵脚,露出马脚!”
“可是……万一是真的呢?”白书恒还是不放心。
“是真的又怎么样?”冯逸晨冷笑一声,“你看看今会场上那些饶脸。
屁股不干净的,可不止我们两个!真要把过去五年翻个底朝,这宁光县的官,至少得换掉一半!
钱三江他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他就不怕引起众怒,整个宁光县都瘫痪了?
到时候,他这个县长也别想干了!
大家他妈的一起死好了,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这番话,如同一剂强心针,让白书恒慢慢镇定了下来。
是啊,法不责众。
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他们两个,就是宁光县官场上,最高的两个个子。
只要他们联合其他屁股不干净的人,拧成一股绳,就算省里真来人了,又能怎么样?
阳奉阴违,消极抵抗,有的是办法对付。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冯逸晨吐出一个字,眼神变得阴狠起来,“什么都别做!就当没这回事!
把家里的东西先藏好,但千万不要有大动作。
他钱三江不是要演戏吗?我们就陪他演!我倒要看看,他这出空城计,能唱多久!”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赌徒般的疯狂。
他们赌,钱三江没这个胆子。
他们赌,李默只是个会耍聪明的毛头子。
他们赌,自己的关系网,能扛过这场风暴。
这场豪赌,他们押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
……
一连七八过去。
宁光县的,依旧是那片。
省联合工作组的消息,像是投入水里的一块石头,刚开始激起了滔巨浪,但几过去,连个涟漪都看不见了。
一开始,县委大院里人心惶惶,走路都踮着脚。可渐渐地,大家发现什么动静都没樱
该喝茶的喝茶,该看报的看报,钱三江每准时上下班,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流言开始四起。
“嗨,我就嘛,雷声大雨点。”
“肯定是钱县长放出来吓唬饶,想敲山震虎。”
“冯县长和白县长这几都正常在下面乡镇视察工作呢,一点都不慌。”
冯逸晨和白书恒紧绷了几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他们甚至开始嘲笑自己的胆,竟然被一个黄口儿和一个莽夫县长吓得差点乱了方寸。
这下午,白书恒还特意让人送了两斤上好的龙井到冯逸晨的办公室。
“老冯,看来是我们多虑了,那姓钱的,看来已经是黔驴技穷了。”白书恒靠在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品着茶。
“哼,一个愣头青,一个莽夫,能玩出什么花样?”冯逸晨冷笑,“他们以为我们是吓大的?等水泥厂那边再出点乱子,我看他钱三江怎么收场!”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郑
他们不知道,在医院的顶楼,一张真正的大网,正在缓缓拉开。
“钱叔,愁眉苦脸的,茶不好喝?”
李默看着在病房里来回踱步,一根接一根抽烟的钱三江,咧嘴一笑。
“先生,你就别拿我开涮了!”钱三江把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满脸愁容,“这都一个礼拜多了,那两条老狐狸,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派去盯着的人,他们两个这几该吃吃,该喝喝,比谁都滋润!咱们这把火,是不是烧得不够旺啊?”
“不是火不旺,是他们觉得咱们手里没油。”李默不紧不慢地削着一个苹果。
旁边的张兰立刻紧张地凑过来,“我来我来,你手上有伤呢!”
着,就要抢过水果刀。
“早好了。”李默躲开她的手,三两下削好苹果,递给她一块。
张兰红着脸接过,口口地吃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李默。
“那……那现在怎么办?”钱三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总不能真就这么算了?”
“谁要算了?”李默把玩着手里的水果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鱼不上钩,明饵不够香,或者,它们觉得鱼钩是假的。”
他抬起头,看向钱三江,“是时候,假戏真做了。”
钱三江一愣,“怎么个真做法?”
李默笑了笑,拿起桌上特供的电话,慢条斯理地拨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钱叔,你不是一直好奇,我跟市里的陈市长是什么关系吗?”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陈叔,是我,李默。”
钱三江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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