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西移,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开始带上了一丝清冷的惨白,最致命的杀戮,或许才刚刚开始。
在正面战场陷入惨烈绞肉战的同时,东线,大清豫亲王多铎率领的四万余镶白、正蓝旗主力,如一条悄无声息盘踞在阴影中的致命毒蛇,终于完成了最后的集结、热身,亮出了淬毒的獠牙。
多铎立马于一面织金蟠龙镶白边帅旗之下,身姿挺拔如松,与其兄阿济格那狂野霸道的气质截然不同。
他同样身披一袭耀眼的白甲,但甲胄的纹饰更加繁复精美,胸前的护心镜雕刻着狰狞的睚眦图案。他没有戴那种插满羽毛的夸张头盔,只是简单地束着发髻,戴一顶轻便的铁盔,露出一张略带阴柔俊美、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眼睛细长,瞳孔在血月下闪烁着一种冷血动物般的、洞悉一切又漠视一切的寒光。
多铎没有像阿济格那样热血上头、身先士卒地冲杀,而是极其耐心地观察着整个战场的态势。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搜寻猎物,掠过正面那片沸腾的血肉熔炉,掠过闯军核心区域那些密集的旗帜和火光,最终,牢牢地锁定在了闯军大阵右翼偏后的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
那里,约一万五千骑闯军骑兵,正在一片较为开阔的坡地上游弋、戒备。他们的阵型看似松散,实则暗藏章法,与闯军步卒阵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既能随时支援前线,又能护卫中军侧翼的安全。领军的将领是一员颇为年轻的骁将,打着一面“张”字将旗,正是李自成的养子、以勇猛机敏着称的“尉迟”张鼐。
多铎敏锐地注意到,这片区域的闯军防御似乎正在被“抽空”。不断有成建制的步卒队伍,从后方更深远的预备队阵地中被抽调出来,神色匆匆地经过这片骑兵警戒区,赶往前方那吃紧的主战场。
而新填补上来的步卒防线,显得仓促而薄弱,与张鼐的骑兵之间甚至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间隙和配合上的生疏。
“呵……”多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笑意,如同毒蛇发现了猎物脖颈上最柔软的那块区域。他太熟悉这种景象了,这是一支军队在承受巨大压力时,拆东墙补西墙,导致侧翼和衔接部出现致命漏洞的典型征兆。闯军的指挥官显然已经被正面阿济格兄长那狂暴的攻势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以至于对侧翼的防护出现了松懈。
“好一个‘肋部’……”多铎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他用马鞭轻轻敲打着自己的铁护腕,发出清脆的“叮叮”声,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张鼐那支骑兵。
平心而论,这支闯军骑兵看起来士气尚可,马匹也不算太差,能在之前与吴三桂的交锋中存活下来并保持建制,明其将领张鼐确实有几分能耐。
但是……
多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这些流寇出身的骑兵,或许打顺风仗、追剿溃兵是一把好手,但真正的骑兵对决,尤其是面对满洲八旗最精锐的巴图鲁时,他们还差得远!
在多铎看来,骑兵的精髓,在于严格的纪律、默契的配合、精良的装备,以及从在马背上磨练出来的那种人马合一的战斗本能。而这些,恰恰是闯军骑兵最欠缺的。
时机,成熟了。
多铎缓缓抬起头,脸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如铁的肃杀之色。他环视身侧三位早已跃跃欲试、杀气腾腾的麾下大将——阿山、图赖、济什哈。
“都打起精神。”多铎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看到闯贼阵地右肋那些游弋的骑兵了吗?”
三将顺着多铎马鞭所指望去,眼中同时迸发出嗜血的光芒,齐声应道:“喳!奴才们看见了!”
多铎的目光落在了其中最为雄壮凶悍的图赖身上。这图赖是镶白旗出了名的猛将,身材魁梧如熊罴,满脸虬髯,一双环眼瞪起来如同铜铃,生就是冲锋陷阵的材料。
“图赖。”多铎点名道。
“末将在!”图赖声如洪钟,抱拳躬身,甲叶铿锵作响。
“你,亲带本王麾下全部三千余白甲兵勇士。”多铎一字一顿,语气斩钉截铁,“给老子冲过去。”
图赖闻言,眼中精光爆射,脸上横肉都因兴奋而抖动起来!统率全部白甲兵,这是何等的信任与荣耀。
图赖当然知道,白甲兵是八旗的绝对精华,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巴图鲁,平日里分散在各牛录,只有在最关键的战役、执行最艰巨的任务时,才会集中使用。多铎王爷将这支王牌中的王牌全部交给自己,这份重任和厚望,让图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你的任务,”多铎继续道,马鞭虚点着张鼐骑兵的方向,“就是全部干掉那万余闯贼骑兵,一个不留!”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彻骨的寒意,“敢不敢?”
图赖猛地挺直腰板,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发出一阵粗豪的大笑:
“哈哈哈,好啊,王爷,嘿嘿,您看着吧,看末将带着白甲兵勇士去砍翻那群闯贼骑兵!他闯贼也配有骑兵?让我满洲勇士去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骑兵,什么才叫骑马打仗!”他的话语中满是对闯军骑兵赤裸裸的鄙视,对自身武力的绝对自信!
“好!”多铎也被图赖的豪气感染,难得地大喝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激赏之色。“赶紧地,你先带白甲兵冲杀过去,本王带剩余弟兄立刻跟上。记住,”多铎收敛笑容,郑重叮嘱道,“你的目标是歼灭其骑兵,为后续大军撕开闯贼侧翼扫清障碍,不要恋战,不要贪功,速战速决!”
“末将明白!”图赖重重一抱拳,“王爷放心,看奴才的吧。”
罢,图赖再不犹豫,猛地调转马头,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冲向后方那片早已列阵完毕、沉默如冰山的白甲兵阵粒
那里,三千余名身披三层重甲、连战马都披挂着护甲的满洲最精锐巴图鲁,正静静地等待着最终的杀戮命令。他们的眼神冰冷而专注,身上散发出无尽的杀气。
与阿济格麾下白甲兵的狂野不同,多铎麾下的这些白甲兵,更多了一份阴冷的纪律和耐心,仿佛蓄势待发的毒箭。
“白甲兵的弟兄们!”图赖策马在阵前跑过,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豫亲王有令,目标——前方闯贼骑兵,随我图赖,碾碎他们,让这些南蛮子的血,染红咱们的马蹄!”
“杀!杀!杀!”三千白甲兵齐声怒吼,声浪直冲云霄,即便相隔数里,也清晰可闻。
他们的战马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澎湃的战意,不安地刨动着铁蹄,喷吐着浓白的鼻息。
“冲锋阵型——方阵突击!”图赖拔出腰间那柄沉重的虎牙大刀,刀尖前指。他没有选择鳌拜那种极端追求穿透力的锥形阵,而是选择了一种正面更宽、冲击面更广、更适合骑兵对决和碾压步兵松散阵型的方形冲锋阵,也可看作墙式冲锋的雏形。
图赖的目标非常明确:不是凿穿,而是覆盖和歼灭。
“轰隆隆隆——”
大地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
三千余白甲重骑,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开始缓缓加速!他们的启动不如轻骑兵迅捷,但那股厚重无匹、碾碎一切的气势,却更加令人绝望。
马蹄踏地的声音整齐得如同一人在敲击巨鼓,“咚!咚!咚!”每一声,都敲在每个人心上。
“阿山,济什哈!”多铎看着图赖率部启动,眼中寒光一闪,对另外两员大将喝道。
“奴才在!”两人躬身应道。
“集结所有八旗兵马、蒙古轻骑,随本王——”多铎的目光越过冲锋的白甲兵,投向更远处那闯军骑兵本阵,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冰冷的弧度,“立刻出发!”
“喳!”
片刻之后,多铎亲率的三万余八旗主力骑兵,如另一股更加庞大的铁骑洪流,紧随着图赖白甲兵的脚步,朝着闯军大阵那已然暴露出破绽的右肋,发起了雷霆万钧的致命横击。
马蹄声、号角声、战吼声汇聚成一股毁灭的音浪,席卷向那片尚未完全意识到灭顶之灾已然降临的闯军骑兵阵地。
与此同时,闯军右肋,张鼐军阵。
“义侯(张鼐爵位),您快看西边!”一名亲卫突然指着西北方向,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惶。
正在观察正面战场、眉头紧锁的张鼐闻声猛地转头。借着明亮的月光和战场上未曾熄灭的火光,张鼐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幕令他终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一片望不到边的白色浪潮,正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猛扑过来!
那沉重整齐的马蹄声,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让人感到脚下大地的震颤。
更让张鼐心惊的是,那支冲锋在最前面,如同刀锋般锐利的骑兵,人人身披耀眼的白色重甲,连战马都覆盖着甲胄,在晨光与火光中反射出冰冷刺眼的光芒。
“白色重甲……”张鼐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气,瞬间从尾椎骨直冲灵盖!他并非对关外之事一无所知的蠢材,相反,作为李自成着力培养的年轻将领,他多少听过一些关于满洲八旗的传闻——
其中就包括那支传中,由各旗最勇猛巴图鲁组成、身披重甲、战无不胜的“白甲兵”。
之前虽然也有传言吴三桂可能勾结了东虏,但一来战场混乱,信息不通;二来潜意识里,包括张鼐在内的许多闯军将领都不愿相信,或者低估了此事的严重性。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吴三桂隐藏的一支精锐家丁或者从别处借来的兵马。
直到此刻,亲眼目睹这支无论是装备、气势还是冲锋方式都与传闻中一般无二的白色重甲骑兵,张鼐才猛然惊醒!
不是可能,是一定!吴三桂这狗贼,真的把关外的满洲鞑子主力给放进来了!
而且看这架势,数量恐怕远不止眼前这些!
一股极赌愤怒,以及直面传中最凶悍敌饶巨大恐惧,瞬间交织在张鼐心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缰绳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关节发白。
“全军——备战!”张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却尖锐的怒吼,试图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长枪兵在前,列好长枪阵;弓箭手、火器营插空准备;骑兵两翼展开,准备迎敌,快!”
就在此时,图赖率领的三千白甲兵,速度已经提升到了极限,他们根本不给张鼐充足的布阵时间,那堵白色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墙壁,正以令人窒息的速度,朝着尚未完全从游弋状态转为密集防守阵型的闯军骑兵猛撞过来。
但片刻紧张过后,张鼐本身也是处变不惊、有勇有谋的悍将,他瞬间谋划了应对的方式——还是学对待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一般,自己这一万余骑兵待对方抵达三十步时,自己的骑兵迅速散开,让出通道,让对面的铁骑不是对上自己的骑兵,而是直接冲向长枪阵地!
张鼐的思路,是先让长枪阵地阻碍对方骑兵的冲击速度,然后阵地里的火器营、弓弩手、刀盾手趁机砍杀落马的对方骑兵!待对方骑兵陷入阵地厮杀,被迫下马步战的时候,自己则可以带着骑兵迂回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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