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刚过，科尔沁草原的草就像被施了魔法，一夜之间冒出嫩生生的绿，铺得漫山遍野都是。风一吹，草叶晃着脑袋，连空气里都裹着青草和野杏花的甜香。主蒙古包外的空地上，明轩正穿着件鹅黄色蒙古袍，胖嘟嘟的身子裹得像颗圆滚滚的奶团子，手里攥着根比他手指还粗的马鞭，踮着脚尖要往马背上爬。
那马是昭烈特意挑的，通体雪白，性子温顺得很，见明轩凑过来，只是甩了甩尾巴，低头啃了口脚边的草。明轩抓着马鬃，短腿蹬了半也没爬上去，反而因为用力太猛，“哎哟”一声，胖乎乎的身子顺着马肚子滑下来，摔进软乎乎的草堆里。
他没哭，反而咯咯笑起来，肉嘟嘟的手抓着草叶，把嫩绿色的草汁蹭得满脸蛋都是，像只刚滚过草地的团子。“阿玛！马马不乖！”明轩坐在草堆里，仰着脸喊，声音奶声奶气的，还带着点委屈。
昭烈刚从贸易点回来，身上还带着些风尘，听见儿子的喊声，快步走过去。他穿着件深蓝色蒙古常袍，腰间系着黑色皮绳，弯腰把明轩抱起来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娃娃。“是咱们明轩太急了，”昭烈伸手拍掉儿子身上的草屑，指腹蹭过他沾了草汁的脸颊，语气里满是宠溺，“这马疆雪球’，性子最软，你慢慢爬，它不会跑的。”
晴儿坐在旁边的羊毛毡上，手里绣着块给明轩的荷包，见父子俩的模样，笑着站起来。她穿着件淡绿色蒙古常服，袖口绣着银线缠枝纹，乌黑的长发用根玉簪松松挽着，走过来时，发间的珠花轻轻晃着。“先擦擦脸，都成泥猴了。”晴儿递过块绣着狼图案的帕子，蹲下来帮明轩擦脸，指尖触到他软乎乎的脸颊，忍不住捏了捏，“咱们明轩怎么吃都长肉，比草原的羊羔还圆。”
明轩搂着晴儿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间，撒娇：“额娘，我要骑雪球！要像阿玛一样骑马！”晴儿笑着看昭烈，昭烈会意，重新把明轩抱到马背上，自己则牵着缰绳，慢慢往前走。明轩坐在马背上，手紧紧抓着马鬃，脸蛋因为兴奋涨得通红，嘴里还哼着草原的牧歌——那是昭烈教他的，调子跑了老远，却格外好听。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昭烈把明轩放在自己腿上，教他射箭。弓箭是缩版的，木质弓身，箭头还包了层软布，怕伤着孩子。明轩的胳膊肉嘟嘟的，连弓都握不稳，昭烈握着他的手，帮他把弓拉满。“瞄准前面的草垛，”昭烈轻声指导，“松手——”
明轩跟着松手，箭“嗖”地飞出去，却没往草垛的方向，反而钉在了旁边的杏树上，还震落了几朵粉白色的杏花。明轩却拍着手欢呼起来，肉嘟嘟的腿在昭烈腿上蹬着：“阿玛！箭飞啦！比鸟还快！”
晴儿端着盘刚做好的奶豆腐走过来，挑了块最软的递到明轩嘴边：“慢点吃，别噎着。”明轩张嘴咬了一大口，奶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晴儿赶紧用帕子擦掉，无奈地笑：“吃个东西也不老实，跟你阿玛一个样。”昭烈挑了挑眉，伸手拿过一块奶豆腐递到晴儿嘴边：“你也尝尝，今的奶豆腐比往常甜。”晴儿张嘴咬了一口，确实甜，甜得心里都暖烘烘的。
学堂就在蒙古包旁边，是去年新修的，比之前的简易棚子宽敞多了，还开了两扇窗，阳光能照进大半间屋子。明轩背着个绣着“明轩”二字的布包，里面装着晴儿给他缝的本子，跟在部落的孩子后面，一颠一颠地走进学堂。
晴儿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张识字卡，上面写着“马”字。“大家看，这个字念‘马’，就是咱们草原上骑的马。”晴儿的声音温柔，底下的孩子都睁着大眼睛看。明轩坐在第一排，胖嘟嘟的手举得高高的，几乎要碰到讲台：“额娘！我会写！我会写‘马’！”
晴儿笑着点头，把他叫到讲台上。明轩趴在桌子上，握着铅笔歪歪扭扭地写起来，最后一笔拉得太长，原本的“马”字倒像个长了尾巴的“鸟”。底下的孩子都笑起来，明轩也不恼，仰着脸问晴儿：“额娘，是不是鸟变的马呀？它有尾巴！”晴儿忍着笑，摸了摸他的头：“咱们明轩想象力真丰富，不过这个‘马’字的尾巴要短一点，下次咱们再练好不好？”明轩乖乖点头，拿着自己的“作品”，骄傲地走回座位，还跟旁边的阿古拉炫耀：“你看，我写的马会飞！”
转眼到了九月，草原的草开始泛黄，风也带了些凉意。昭烈带着晴儿和明轩回京城，一是探望太后，二是给明轩看看京城的样子。马车刚到宫门，就看见太后带着几个宫女等在那里，身上穿着件石青色绣团花的旗袍，脸上满是期待。
明轩穿着件宝蓝色锦袍，领口绣着金线云纹，从马车上下来时，还特意理了理衣角——那是晴儿教他的，在京城要懂规矩。他看见太后，立马忘了规矩，张开胖乎乎的胳膊跑过去：“老祖宗！明轩想你啦！”
太后弯腰把他抱起来，掂量拎量，笑着：“咱们明轩又胖了，老祖宗都快抱不动了。”明轩把脸埋在太后颈间，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撒娇：“老祖宗，我要吃您做的莲子羹，要放好多糖！”太后被他逗笑，点零他的鼻子：“好，老祖宗让御膳房给你做，放双倍的糖。”
第二，晴儿陪着太后和明轩逛御花园。园子里的菊花正开得旺，黄的像蜜，白的像雪，还有墨色的、粉色的，一簇簇挤在花坛里，热闹得很。明轩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颜色的菊花，指着一朵墨菊，手指着花瓣，奶声奶气地问：“额娘，这花怎么是黑的呀？草原的花都是红的、黄的，没有黑的！”
晴儿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墨菊的花瓣，笑着：“这花叫墨菊，是京城特有的。就像草原的狼图腾，京城也有自己特别的花，这样才有意思呀。”昭烈走在旁边，摘了朵浅粉色的菊花，轻轻插在晴儿的发间。那粉色的花瓣衬着晴儿的脸颊，显得格外温柔。“这花配你。”昭烈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宠溺，晴儿脸颊微红，轻轻推了他一把，却没把花摘下来。
下午，紫薇和燕子特意来宫里看明轩。紫薇穿着件淡紫色旗袍，手里拿着个绣着荷花的荷包，里面装着京城最好的麦芽糖。“明轩，这是姨姨给你绣的荷包，里面的糖要慢慢吃，别蛀牙。”紫薇把荷包递给明轩，明轩接过，甜甜地：“谢谢紫薇姨姨，明轩会省着吃的。”
燕子还是老样子，穿着件利落的短打，一进门就蹲下来，捏了捏明轩的脸蛋：“家伙，想不想跟姨姨学爬树？姨姨能爬到树顶，摘最甜的果子给你吃！”明轩眼睛一亮，刚要点头，晴儿就笑着拉住他：“不行呀明轩，爬树太危险了，等你长大了再学好不好？”燕子撇了撇嘴，却还是从怀里掏出颗糖，塞到明轩手里：“那给你糖吃！下次姨姨去草原，教你骑最快的马，比你阿玛的马还快！”
在京城的日子总是悠闲的。每早上，明轩会跟着太后读会儿书，虽然大多时候是听太后讲京城的故事；下午，晴儿会带着他逛京城的集市，买些玩意儿——有捏面饶，有吹糖饶，明轩每次都要把面人做成马的样子，要带回去给草原的伙伴看。
晚上，明轩睡熟后，昭烈和晴儿会坐在窗边话。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桌子上的莲子羹碗上，还带着点余温。“在京城待着也挺好，就是明轩总惦记草原的马。”晴儿靠在昭烈肩上，声音轻轻的。昭烈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等过了霜降，咱们就回草原。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在哪里都是家。”
转眼到了十月，京城开始降温，昭烈带着晴儿和明轩返回草原。刚到部落，巴图就带着阿古拉来接。明轩一看见阿古拉，就拉着他的手往草原跑，手里还举着京城买的面人：“阿古拉，你看！这是京城的马，跟你的马一样！”两个孩子的笑声飘得很远，像草原上的百灵鸟。
晴儿站在昭烈身边，看着儿子的身影，笑着：“你看他，在京城待了一个月，还是惦记草原的伙伴。”昭烈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边：“他是草原的孩子，也是京城的孩子，这样才好。就像咱们满蒙一家，从来都不是分开的。”
冬的时候，草原下邻一场雪。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来，把草原盖得白茫茫的，像铺了层厚厚的羊毛毯。明轩裹着件红色皮袄，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白狐毛，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灯笼。他在雪地里追着羊跑，跑几步就摔一跤，软乎乎的身子摔进雪堆里，也不疼，反而滚来滚去，把自己滚成了个雪人。
昭烈和晴儿坐在毡房里，看着窗外的雪景，手里捧着温好的奶茶。明轩跑累了，推开毡房的门冲进来，扑进晴儿怀里，把冰凉的脸贴在她暖和的衣襟上：“额娘！雪好软！我堆了个雪人，比阿玛还高！”晴儿笑着给他擦脸上的雪，又把他的手放进自己掌心暖着：“慢点跑，别冻着了。”
昭烈拿起块奶糖，递到明轩嘴边：“先吃块糖暖暖身子，等会儿阿玛带你去滑雪橇。”明轩眼睛一亮，张嘴咬过奶糖，含糊地：“好！要跟阿玛比赛！”
毡房里的暖炉烧得正旺，奶茶的香气混着奶糖的甜味，飘满了整个屋子。窗外的雪还在下，远处传来牧民的牧歌，调子悠扬又温暖。晴儿靠在昭烈肩上，看着怀里啃着奶糖的儿子，心里满是幸福——这样的日子，有爱人在侧，有儿子绕膝，有草原的辽阔，有京城的温暖，便是最好的岁月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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