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崇瑾醒了。
在床上躺了足足五后，这位九皇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龙鲤同源”的法子凶险无比，却也效果惊人。
他不仅保住了性命，连被打断的腿骨，都在龙气和锦鲤之力的共同滋养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
谢知微检查过后，啧啧称奇。
“再休养半月，殿下便能下地行走了。”
“简直是奇迹。”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楚崇瑾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也不是询问朝中的局势。
他看着围在床边的众人，沙哑地开口。
“渔儿……她怎么样了？”
言子澈叹了口气，将沐渔失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楚崇瑾听完，沉默了。
他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俊秀脸，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纸。
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沉重的自责。
是他，把龙鳞给了她。
是他，将她卷入了这场本不该由她承受的凶险之郑
他欠她的。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
“扶我起来。”
他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
“殿下，您需要静养！”谢知微连忙劝阻。
“扶我起来。”楚崇瑾重复道，“去渔儿的院子。”
众人拗不过他。
最终，两个玄甲军士兵心翼翼地将他抬上了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送到了安国郡主府。
此时的沐渔，正坐在窗边的榻上，怀里抱着虎王“大猫猫”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上面的毛。
她看不见，只能靠这种方式打发无聊的时间。
“九哥哥？”
她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当楚崇瑾被抬进房间时，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的女孩，坐在金色的阳光里，怀里抱着巨大的虎尾，那双本该灵动狡黠的眼睛，此刻却空洞无神。
楚崇瑾的心，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渔儿。”
他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干涩。
沐渔的耳朵动了动，脸上立刻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九哥哥，你醒啦！你的腿好了吗？还能跑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像倒豆子一样砸了过来。
楚崇瑾听着她欢快的语调，心里却愈发酸涩。
她总是这样。
无论自己经历了什么，第一时间关心的，永远是别人。
“还没好利索。”
楚崇瑾被安置在沐渔身边的一张软榻上。
他看着沐渔，轻声：“不过，很快就能陪你出去玩了。”
“哦。”沐渔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向往，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可是……我看不见了，就算出去了，也看不到花花，也看不到糖人了。”
楚崇瑾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忽然对身后的言子澈：“子澈，去把内阁刚送来的奏折，都搬过来。”
言子澈一愣：“殿下，您要处理政务？”
“不。”楚崇瑾摇头，目光始终落在沐渔身上，“从今起，我给渔儿‘耳读’。”
“耳读？”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好使。”
楚崇瑾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
“让她多听听朝中的事，免得以后被人骗了。”
“而且，我念给她听，也算是我自己在温习政务，一举两得。”
言子澈和萧北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什么“耳读”。
什么“温习政务”。
殿下这分明是想找个借口，时时刻刻陪在渔儿身边。
也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她重新“看”到这个世界。
更是……想借她那神奇的“人形测谎仪”功能，来为自己肃清朝堂，铺平道路。
这心思，深沉得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
很快，厚厚一摞奏折被搬了进来。
楚崇瑾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兵部尚书陈景明奏：京畿大营兵士甲胄陈旧，请拨银十万两，更换新甲……”
他的声音清朗悦耳。
可奏折的内容，却枯燥得让人想睡觉。
沐渔一开始还挺有兴趣，坐得笔直。
可听了不到一炷香，她就开始打哈欠了。
“九哥哥……”
她软软地开口，“这个陈大人，他的话，听起来是灰扑颇颜色。”
“而且，还有点黏糊糊的，像放了好几的麦芽糖。”
正念得一本正经的楚崇瑾，手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沐渔。
“灰扑扑？黏糊糊？”
“对呀。”沐渔点头，“就是……不实在的意思。他嘴上着要给兵兵们换新衣服，可我感觉，他心里想的是用那些钱去买好吃的，还不分给我吃！”
她用了自己最能理解的方式，来形容这种感觉。
楚崇瑾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兵部尚书陈景明，是三皇子楚怀瑾一派的人。
这次宫变失败，楚怀瑾被圈禁，但他的党羽还在。
陈景明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要钱，动机确实可疑。
楚崇瑾不动声色地拿起朱笔，在陈景明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的圈。
他又拿起下一本奏折。
“户部侍郎张谦奏：江南大水，流民四起，恳请陛下开仓放粮，赈济灾民……”
“这个好！”
沐渔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这个张大饶声音，是亮晶晶的白色！像上的云彩！他的话，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九哥哥，快答应他！让那些没有饭吃的人，都有饭吃！”
楚崇瑾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好。”
他在“张谦”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勾。
就这样，一个下午的时间。
楚崇瑾在念，沐渔在“听”。
一个分析着朝堂的利害关系。
一个分辨着人心的善恶颜色。
那些在老狐狸眼中复杂无比的权谋斗争，在沐渔这里，被简化成了“好人”和“坏人”两种。
谁是真心为国，谁是心怀鬼胎，她“听”得一清二楚。
楚崇瑾发现，这比他前世研究十年权术，看得还要透彻。
他念得口干舌劳。
谢知微适时地端来两碗冰糖雪梨羹。
沐渔摸索着接过碗，用勺子挖了一大口，吃得心满意足。
她又挖了一勺，笨拙地举到楚崇瑾嘴边。
“九哥哥，你也吃。”
楚崇瑾一愣。
他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又看了看沐渔那张因为看不见而显得格外认真、甚至有些呆萌的脸。
他张开嘴，把那勺雪梨羹吃了下去。
很甜。
一直甜到了心里。
言子澈在旁边看着，酸溜溜地想：殿下这瞻苦肉计”，用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就在这时，楚崇瑾念到了一份来自江南的加急密报。
“……镜湖一带，阴雨连绵，湖水泛滥，多有异象……”
念到“镜湖”两个字时，正专心吃着雪梨羹的沐渔，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的脑袋歪了起来，空洞的眼睛“望”向南方。
“九哥哥……”
她声地，像是在梦呓。
“江南的水……在唱歌……”
“唱得……有点好听，又有点伤心。”
? ?宝子们！九殿下的“贴身陪伴”模式终于开启了！这一章我写得特别纠结，既想写出九殿下那种化愧疚为动力的深沉心机，又想保留他和渔儿之间那种纯粹的甜蜜。他利用她，也保护她，这种复杂的感觉，希望我表达出来了。“耳读”不仅仅是撒糖，更是九殿下为王之路的开始，渔儿就是他最强的“外挂”！如果大家喜欢这种甜中带刀、刀上抹糖的剧情，请用你们的【月票】和【推荐票】砸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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