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有粮被媳妇扭着耳朵，嘴里哎哟哎哟直叫唤，却也不挣扎，只是乖乖往灶房走去，嘴里嘟囔着：“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去烧火。”
朱恒看着父亲那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孙芳转头看向儿子，满脸慈爱，伸手轻轻拍了拍朱恒的胳膊：“恒儿啊，娘知道你心里有咱家，这些年在外面做事不容易，你爹也是心疼你，觉得没给你好的读书条件，结果家里反而全靠你撑着了。”
朱恒认真道：“娘，我都明白，不过人各有志嘛，而且现在这样挺好的。”
孙芳眼眶微红，点头道：“是挺好的，你爹也是老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总觉得读书才有出息，可娘知道，咱恒儿没走读书那条路，也闯出了自己的一片。”
这时，灶房里传来朱有粮的声音：“你们娘俩别在那唠唠叨叨啦，快来帮忙！”
孙芳应了一声，跟朱恒一起往灶房走去。
一进厨房，屋里的热气和在院子里的冷气这么一冲，轰的一声身上就像是起了雾。
朱恒抹了把脸，庆幸这还不是那个眼镜率极高的蓝星，不然刚刚这一下，整个镜片上都得被水汽挡死。
“嫂子，你快来瞅瞅，咱卤的这肉怎么样！”
二婶王翠花一见孙芳进来，就赶紧招手。
灶房里蒸腾的热气裹着八角香直往人脸上扑，王翠花拿筷子从大锅里挑起块颤巍巍的猪头肉，油花子顺着琥珀色的肉皮簌簌往下掉。
孙芳凑近瞅了瞅，见筷子刺入肉皮还是有些费力，张口断言：“火候还差半炷香，这油膘没熬透，吃着腻人。”
“成，那就再熬熬。”
王翠花将猪头肉甩回大锅里，再次盖上锅盖将肉香盖住，朱龙朱凤几个孩子正在灶台边上扒蒜，一会儿卤肉蘸点蒜泥刚刚好。
半炷香后，大锅盖再次被掀开，孙芳快步上前，看向那锅里的卤肉。
色泽红亮，卤香扑鼻！
大块的猪肉在锅里翻滚，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肉香和着香料的味道，直往人鼻子里钻，稍不注意，就进了肚子，把馋虫都勾出来了。
孙芳伸手揪下一块，也不怕烫，在手里颠吝，咬上一口，含糊着道：“翠花，你这手艺绝了，这肉卤得入味，肥而不腻，香得很！”
王翠花咧嘴笑开了花，指着颤巍巍的猪头肉道：“哈哈，那可不，都是用的大侄儿这灶房里头的香料，咱也不知道是啥，一包包的放在那，谁承想扔进去就是这么香的味儿！”
朱有粮在一旁将火熄的了些，见两个婆娘还想再唠，连忙大声嚷道：“都别光站着啊，赶紧把碗筷摆上，咱今儿个敞开了吃！”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碗筷酒菜都搬到了屋里的大桌上，此时正值正午，太阳当头，哪怕是冬依旧大亮，隔着玻璃窗直直的照进来，又亮堂又暖和。
朱有粮将酒直接搬了过来，嘭的一声拍开泥封，酒香顺时四溢。
“来，都满上！”
朱有粮举起海碗，酒液晃出来浸湿了袖口，但他毫不在意，大踏步的就走到院子里。
“这第一碗敬祖宗！”
着，朱有粮狠狠往地上泼出一道酒线，定定看了数秒，这才转身回了屋，又给自己续满，仰脖灌了下去，酒水顺着胡子淌下几滴。
朱恒见朱有粮这架势，连忙看了眼孙芳，碗里立刻被夹了块卤的透亮的肉，“让你爹喝个痛快吧！他憋了半辈子的窝囊气，可算能痛痛快快吐出来了。”
朱恒点点头，自己只倒了一杯。
明日还要带朱远和朱龙去见夫子，以他爹的架势，明估计还烂醉着呢，还是他带着两个弟弟去吧。
朱远和朱龙两个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卤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朱凤舔了舔嘴唇，就等着开饭呢。
奶奶李春花端起一杯酒，一边看着家里人一边道：“咱家，从石头村逃难过来，一路不容易啊，哎，多亏了咱恒儿有本事，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今儿个这顿饭，就是要好好庆祝庆祝。”
“老婆子我就不信，那老东西不要咱们了，咱们还能活不出个样儿来，吃！喝！”
罢，李春花一仰头，一口酒就下了肚，然后夹起一大块卤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众人见状，也纷纷动筷。
朱恒心中暗喜，看来忘忧草的效果不错，奶奶这模样估计是没啥大问题了。
这一桌除开卤肉，另有各色菜，点心，虽肉质不如朱恒带来的那猪肉，但是此刻心情正美，也算弥补了这点缺点。
朱有粮又灌下一大口酒，扯着嗓子喊：“咱老朱家好久没这么畅快了！想当年逃荒那会，寻思着能有个安稳地儿待着就不错了，哪敢想现在有肉有酒还有点心！”
着，又伸手狠狠抓了个点心，一口咬下去，碎屑直掉。
朱远嘴里塞着卤肉，含糊不清的：“大哥，等我以后出息了，给家里买大肥猪，顿顿吃猪肉！”
朱龙在一旁忙点头，满嘴流油也顾不上擦。
朱恒笑着道：“行啊，那我就等着你们有出息，不过现在可得好好读书，还有这副吃东西的模样，去了夫子那可得注意点。”
孙芳看着孩子们，脸上笑开了花：“都吃好喝好，以后咱家啥都会有的。”
酒过三巡，朱有粮的脸涨得通红，又倒了一碗酒，站起身来，扯着嗓子唱起了曲儿：“英雄，道英雄，咱老朱家出英雄……”
那调儿跑得没边没沿，却也别有一番豪迈的味道，众人听着，哄堂大笑，外面日头都已经西沉，映出橘红色的光圈。
不知不觉，夜已深，酒也见底了。
朱恒打发两个弟弟赶紧收拾完去睡觉，明日还得早些起来，去见过夫子才行，而且这夫子收不收二人，还得看二饶表现。
“那我们睡了，堂哥，明夫子会要我们吗？”
朱远躺在舒舒服服的床上，露出脑袋眼巴巴的问朱恒。
“会的。”
听到朱恒肯定的话，朱远心满意足的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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