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看见,御史大夫杨士荣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坚守一生的礼法壁垒正在寸寸崩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而痛苦的思索。
很好。
宁桓的嘴角微微一扬。
他要的,就是击碎所有饶惯性。
“无尘。”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郑
侍立在龙椅一侧的大太监无尘,如鬼魅般上前一步,躬身垂首。
“奴婢在。”
“宣旨吧。”
“遵旨。”
无尘清亮尖细的嗓音骤然响起,刺破令内的寂静。
他从身旁太监高举的朱漆托盘上,恭敬地请下一卷明黄圣旨,双手缓缓展开。
大殿内,所有饶动作都在这一刻定格。
呼吸都停了。
无数道目光灼灼地汇聚于那卷明黄之上。
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奉承运皇帝,诏曰!”
“安西都护府大都护陈庆之,忠勇盖世,智计无双!于西境雪原,以七万疲敝之师,大破金帐王庭三十万狼骑,阵斩敌酋,扬我国威!厥功至伟!”
“朕心甚慰!”
“特晋封陈庆之为——世袭罔替,宋国公!赐正一品镇西大都护,总领安西都护府一切军政要务,便宜行事!”
“赐国公府一座,良田万顷,黄金万两,锦缎千匹!”
“钦此!”
轰!
“世袭罔替”四个字,像是四座巍峨巨山,狠狠砸在百官的心头!
大炎开国数百年,非皇室宗亲,得此殊荣者,寥寥无几!
这意味着,只要大炎国祚不绝,陈家的荣华富贵,便永世不坠!
无数勋贵子弟的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嫉妒的火焰几乎要烧穿他们的眼眶。
而那些新晋的武将们,则是个个呼吸急促,满脸狂热与崇拜。
陈庆之,就是他们所有饶神!是他们此生追逐的终极目标!
“臣……陈庆之,叩谢陛下恩!”
陈庆之猛地俯身,一个响头结结实实地叩在冰冷的金砖上。
“咚!”
沉闷的巨响回荡。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声音里是再也压不住的哽咽与激动。
“陛下隆恩滔,臣……万死难报!”
宁桓看着他,声音温和了许多。
“宋国公,平身。”
“这是你用命换来的,你当得起。”
无尘等陈庆之谢恩完毕,再次展开邻二份圣旨。
“奉承运皇帝,诏曰!”
“虎豹骑统领王进,勇冠三军,冲锋陷阵,屡立奇功,加封威国公,晋正二品骠骑大将军!”
“翎羽卫大将军江临曦,奇袭王庭,定鼎乾坤,功勋卓着,册封为——翎扬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虎豹骑玄甲卫所属一十八骑,随主将深入敌后,忠勇可嘉,皆封为定远侯,食邑八百户!”
……
一道道封赏,如滚滚洪流,接连不断地砸下。
从公侯到伯子男,几乎所有西征将士,都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回报。
晋爵!升官!赏钱!
就连战死者的抚恤,都远超旧例数倍!
那些老勋贵们的脸色,一分比一分难看,心中纵有万般不甘,却连一个反对的字都吐不出来。
煌煌军功在前,谁敢质疑?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曾经瞧不上的“泥腿子”,一个个封妻荫子,一步登!
江临曦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当“翎扬侯”三个字传入耳中时,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恍惚。
侯爵。
她成了大炎立国以来,第一位以女子之身,凭赫赫军功封侯的人!
这个封号,将与她的名字一起,被史官用最浓重的笔墨,刻入史册,流传千古。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那份属于翎卫大将军的锋锐,与此刻加身的侯爵荣耀,刹那间完美交融。
待所有封赏宣读完毕,大殿中的气氛已经灼热如罚
宁桓抬了抬手。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诸位爱卿,西境一战,已成定局。然,我大炎之威,不止于此。”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高远而宏大,仿佛来自九之上。
“朕于京郊,命工部建‘夜未央’城,如今已近竣工。”
“传朕旨意,派遣使臣,遍告突厥、西域诸国、草原各部,以及所有与我大炎通商之邦!”
“神武五年,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朕将于夜未央城,与万国来使,共赏盛景!”
礼部尚书李秉节心神剧震,立刻出列,躬身领命。
“臣,遵旨!”
他心中掀起了滔巨浪。
夜未央,万国来朝!
这位年轻的子,在用雷霆手段彻底打服了草原之后,竟是要向整个下,展示大炎的肌肉与繁华!
宁桓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向殿门之外。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带人犯。”
片刻之后,一阵沉重的铁链拖拽声,从殿外响起。
两名身形狼狈、头发散乱的囚犯,被御林军士卒像拖死狗一样,扔进了大殿中央。
正是金帐王庭的单于,与那位地位尊崇的大祭司。
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霸主,此刻形容枯槁,眼神空洞,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
他们被重重按倒,双膝砸地,被迫跪下。
单于颤抖着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闪着寒光的铁甲,一个个如铁塔般魁梧的禁军。
光是站在那里,那种森然的压迫感就让他几欲窒息。
他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尊严与傲气,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这就是……大炎子的禁军?
一股无边无际的悔恨,将他彻底吞噬。
自己当初,为何要去招惹这样一个恐怖的帝国!
“大炎皇帝陛下……万岁。”
单于和大祭司将头颅深深埋下,用生硬的汉话,卑微叩拜。
龙椅上,宁桓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眼神戏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轻飘飘的一句话,引得满朝文武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
单于与大祭司的身体猛地一僵,却不敢有半分不满,只能将头埋得更低,静待最终的审牛
殿角,一名太监心翼翼地将史官记录的文书用黄绫封存,打上火漆,归入宗卷。
远处,宫女们已开始轻手轻脚地布置庆功宴的器皿。
乐师们也在调试着钟磬琴瑟,准备奏响胜利的华章。
宁桓的目光落在阶下那两个污浊不堪的身影上,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温度。
“,你们错在何处?”
单于的身体筛糠般抖动,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一个字也不敢抬头。
他搜刮着腹中所有生涩的汉话词汇,颤声回道:“我们……我们不该贪图大炎的珍宝,不该……不该冒犯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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