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大门的橡木纹理凝着晨霜，阿扎尔扶着路德的手臂，注视《九十五条论纲》的墨迹在寒风中干透。
墨迹边缘泛着淡纸浆黄，与羊皮纸陈旧质感相融，似在诉即将掀起的风暴。
人群如潮水涌来，脚尖碾过残叶，细碎声响里，混着压抑的惊叹与窃窃私语。
有人攥紧拳头，有人面露迟疑，广场上的情绪在敬畏与不安间摇摆。
阿扎尔的目光如淬砂锋芒，穿透人群喧嚣，最终定格在边缘阴影里。
那个灰袍修士太扎眼——袍角褶皱藏着未褪的教廷红，是核心神职人员专属色。
袖口露出的银色十字架，吊坠“噬灵纹”交错如毒蛇獠牙，是密探专属标识。
阿扎尔喉结轻滚，舌尖尝到一丝苦涩，袖中星砂瓶骤然微凉，星纹隐亮，预警致命气息。
路德被学生围住答疑，眉头舒展，语气激昂如焰：“赎罪券非救赎捷径，信仰才是唯一通路！”
呼声引来一片附和，他全然未觉，危险已如影随形。
修士缓步上前，步伐平稳，动作谦卑得刻意，双手捧着烫金封面《圣经》。
鎏金十字架在阳光下刺眼，边缘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青色粉末。
“尊敬的路德博士，”他声音温和如羽，却藏着紧绷，“愿以圣典请教论纲深意。”
躬身递经的动作流畅，指尖却下意识蜷缩，暴露了内心的不宁。
阿扎尔鼻尖微动，捕捉到极淡的苦杏仁味，像冻裂树皮的气息。
那是教廷“噬魂毒”的专属味道，指尖沾粉便三日骨肉溃烂，无色却致命。
他心沉如坠冰潭，袖中星砂瓶瞬间发烫，星纹与《圣经》暗纹产生尖锐共鸣。
嗡嗡震颤仅他能闻，危险信号在袖口急促回响。
不能慌。
一旦修士察觉异常，路德将即刻陷入绝境。
阿扎尔目光疾扫桌面，半瓶黑色墨水冰凉，倒映着他紧绷的侧脸。
桌角还放着几张论纲草稿，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满是颠覆教廷的锋芒。
就在修士将《圣经》递到路德面前，路德伸手欲接的瞬间。
阿扎尔脚下一崴，似被石子绊倒，身体踉跄着撞向桌面。
“哎呀！”他低呼出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手掌“不慎”扫过墨水瓶。
黑色墨水如离弦之箭泼出，大半溅在修士洁白袍角，晕开黑斑如墨污雪。
“实在抱歉！”阿扎尔急促道歉，伸手擦拭袍角时，指尖星砂粉末悄然滑落。
粉末融入阴影，无声无息，如暗布的陷阱。
修士下意识后退半步，眼中闪过慌乱，随即被怒意取代，正要呵斥。
眼前一花，无数论纲草稿凭空浮现，如白蝶在眼前飞舞散落。
每张草稿字迹清晰，直指教廷弊端与虚伪，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是星砂幻象——阿扎尔算准他忌惮论纲流传，定会分心阻拦。
修士果然中招，瞳孔骤缩，急切伸手去扶桌面文稿，想阻止“机密”外泄。
动作慌乱间，全然未觉怀中异动。
“哐当！”一声轻响，巧白瓷瓶从宽松袍袖滑落，重重摔在石板地。
瓷瓶碎裂，淡青色粉末喷涌如幽魂，刺鼻腥臭瞬间弥漫开来。
周围信徒惊呼后退，有人捂鼻，有人面露惊恐，人群瞬间骚动。
“这是什么？”路德的学生汉斯反应最快，箭步上前捡起瓷瓶残片。
凑鼻一嗅，他脸色瞬间煞白，嘴唇颤抖，眼中满是惊骇。
“是噬魂毒！教廷的人想害博士！”汉斯的喊声如惊雷，炸穿所有嘈杂。
信徒们炸开了锅，愤怒咒骂此起彼伏，如沸水翻腾。
“无耻之徒！竟敢用毒暗算！”
“为打压真理，卑劣手段无所不用！”
众人纷纷围拢，形成人墙，堵住修士所有去路。
修士脸色铁青，额头渗汗，知道行踪败露，再无伪装必要。
他猛地推开两名信徒，力道之大让对方踉跄倒地，转身就往教堂外巷跑。
“别让他跑了！”阿扎尔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具穿透力。
袖中星砂再次涌动，无形力量沿地面蔓延，在修士脚下凝成透明滑腻薄膜。
修士跑出两步便脚下一滑，身体失衡，踉跄乒在地，膝盖磕石发出闷响。
追来的信徒一拥而上，死死按住他的胳膊与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修士挣扎嘶吼，不甘的喊声被愤怒人群彻底淹没。
路德站在原地，望着地上毒粉与碎瓶，又转头看向阿扎尔，眼中满是震惊与后怕。
“伊莱亚斯，你……”他张了张嘴，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阿扎尔顺势收起星砂瓶，指尖摩挲瓶身，面露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博士，幸好只是打翻墨水，不然……”
话未完，深意自现，眼中后怕真实无破绽。
路德握紧拳头，青筋微凸，看着被按在地上的修士，声音冷如寒风：“教廷为阻真理，竟用如此卑劣手段。”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坚定激昂：“这更证明我们的道路正确！真理绝不会被暴力与毒药扼杀！”
人群愤怒再达顶点，喊打声、斥责声不绝，有人捡起石子欲砸向修士。
阿扎尔悄悄后退半步，避开人群中心，袖中星砂瓶渐渐冷却，恢复平静。
他目光掠过沸腾的人群，掠过路德坚毅的侧脸，掠过地上未干的墨渍。
心中清楚，此次危机虽解，更大风暴已在酝酿。
《九十五条论纲》的星火已然点燃，烧遍维滕贝格，也灼烧着教廷根基。
教廷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派出更多密探，动用更残酷手段，扑灭这真理之火。
维滕贝格的空，注定再无宁日。
寒风再度吹过广场，卷起残叶与粉尘，羊皮纸上的墨迹在风中微颤，似在低语。
阿扎尔，化名伊莱亚斯，怀揣星砂秘密，行走在信仰与权力的刀尖之上。
他不知下一次危险何时降临，也不知能否次次化险为夷。
但他眼神坚定，毫无退缩。
星砂的力量是守护，是秩序。
他必须用这份力量，护住路德，护住这刚刚燃起的真理之火。
直到破晓之光，照亮欧洲的整片黑暗。
下一次交锋，又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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