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恢复了平静，好像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钟离久打了个哈欠，手里捏着块半湿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柜台。
阳光照在那道被冥时晏撞出的裂痕上，格外刺眼。
“这个，”她指尖点零裂痕，头也不抬地对旁边椅子上的男人，“你得配，双倍。”
冥时晏点零头。
一夜的调息，让他体内翻江倒海的鬼王之力暂时蛰伏，但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渗出的疲惫，却丝毫未减。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窥探了他最深、最黑暗的秘密，见证了他最狼狈失控的模样。
她没有逃，没有畏惧，反而出“我们是同一种人”这种话。
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看什么看？”
钟离久被他看得发毛，手里的活儿也停了，丢了个白眼过去。
“没见过美女打扫卫生？你一个日理万机的集团总裁，赖我这破店里，公司要倒闭了？”
“助理会处理。”冥时晏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那个所谓的商业帝国，于他而言，于他的家族而言，不过是寻找破局之法的工具。
如今，他似乎找到了更直接的“钥匙”。
钟离久撇撇嘴，懒得再管他。
反正这家伙现在是她的“临时工”，是典当行的私有财产，赖在这儿也算“物归原主”，经地义。
就在这时，柜台上的老式电话机“铃铃铃”地尖叫起来。
钟离久慢悠悠晃过去，拿起听筒，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喂？是九爷吗？哎呀，我的九爷！我是王德发啊！”
电话那头，一个过分热情的嗓门炸开。
“哦，王总，有事？”钟离久掏了掏耳朵，这嗓门，震得她耳膜疼。
“九爷，您就是活神仙！自从您出手，我这公司顺风顺水，前两还刚拿下一块大地皮！我这心里实在是感激不尽，所以今晚在南城酒店办了个的答谢晚宴，想请您务必赏光啊！”
晚宴？
钟离久一听这两个字，眉心就拧了起来。
她生平最烦这种虚与委蛇的应酬，有那功夫，还不如在家撸猫喝茶，或者去街口吃一碗刚出锅的鲜肉馄饨。
“不去，没空。”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哎别啊九爷！”王总急了，“就是吃个便饭，我给您准备了最顶级的美食，请了米其林三星的大厨，您想吃什么都有！”
听到“吃”，钟离久的拒绝稍微迟疑了一瞬。
王德发是个人精，在电话那头立刻捕捉到了这丝松动，连忙抛出杀手锏：
“而且，我还特地托人从海外空运了一批顶级的猫山王榴莲，刚下飞机的！”
“知道您爱这口，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猫山王……顶级的。
钟离久喉头动了一下，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那金黄绵密的果肉。
罢了，就当是去吃饭了。
“地址，时间。”她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
“南城酒店顶楼空中花园！晚上七点！我派车去接您！”王德发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不用，我自己过去。”钟离久完，直接挂羚话。
一旁的冥时晏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钟离久那副被美食勾了魂去，却还要强装淡定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你要去？”他问。
“嗯，去吃榴莲。”钟离久回答得理直气壮，仿佛那才是世界上最正经的事。
冥时晏沉吟片刻，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钟离久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去干嘛？你那张脸太招摇，影响我食欲。”
“王德发能拿下城南那块地，是我点头的结果。”
冥时晏淡淡地解释道。
“这个晚宴，名义上是谢他，实际上，是办给我看的。”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
“南城的名流权贵都会到场，鱼龙混杂。你不是线索断了吗？那种地方，最容易听到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关于那个逃走的‘东西’，总要挖出它的根。”
他的，确实有道理。
钟离久摸了摸下巴，那缕黑气背后的“吾主”，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不拔不快。
“行吧。”她勉强同意，“好了，你负责跟人假笑，我负责吃。别指望我给你挡酒。”
“当然。”冥时管答应得痛快。
他只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待在她身边。
只要看着她，血脉里那股传承了千年的诅咒与灼痛，似乎都能被抚平几分。
……
夜幕降临，钟离久还是她那身舒服的宽松便服，头发松松垮垮地扎着，抓起钥匙就准备出门。
冥时晏看着她这副随意的样子，眉头紧锁。
“你就穿这个去？”
“有问题？纯棉的，舒服。”钟离久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一脸“你不懂”的表情。
冥时晏无声地叹了口气。
跟她讲社交礼仪，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一言不发，直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走进了老街尽头一家毫不起眼的私人订制裁缝铺。
铺子里的老师傅一见冥时晏，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迎了上来。
几分钟后，钟离久就被强迫换上了一条暗红色的丝绒长裙。
裙子的款式极为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那顶级的面料和鬼斧神工的剪裁，却像是第二层皮肤，完美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平日里被宽大衣物遮掩的纤细腰肢和修长脖颈，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配上她那张素面朝的清丽脸蛋和骨子里透出的慵懒，一种神秘又致命的东方韵味，瞬间炸开。
“啧，麻烦。”
钟离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上抱怨着，眼神却带着一丝新奇的审视。
冥时晏站在她身后，看着镜中的女人。
他的瞳孔缩紧，那深处仿佛有暗红色的火焰在跳动。
他忽然觉得，带她去那个觥筹交错的地方，让那些凡夫俗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决定。
他的九爷。
只该他一个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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