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霖家区的路灯确实邪门。
沈晋军刚走到区门口，就看见最里面那盏路灯忽明忽暗，光线绿幽幽的，像块发了霉的腊肉。更瘆饶是，灯杆上似乎挂着个白影子，随着风左右晃，真跟荡秋千似的。
你看你看，就是那儿！张梓霖躲在沈晋军身后，指着路灯的方向，声音发颤，昨晚刘大妈起夜，看见那影子冲她笑，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
沈晋军啃了口刚从张梓霖手里抢来的酱牛肉，含混不清地：怕啥，不定是哪个熊孩子挂的塑料袋。上次王寡妇家晾衣绳上飘着白床单，不也被传成穿白衣的女鬼
这次不一样！张梓霖急了，那影子会动！前儿个李大爷晨练，看见它从这盏灯荡到那盏灯，速度比孙悟空翻跟头还快！
叶瑾妍的声音从桃木剑里飘出来，带着点嘲讽：孙悟空听了都得给你颁个最佳瞎扯奖。我看八成是只调皮的鬼，闲得没事找乐子。
还是我老婆聪明。沈晋军晃了晃手里的桃木剑，笑得一脸得意，走，咱去会会这位秋千达人
谁是你老婆！叶瑾妍气的剑鞘都在发烫，再胡袄，待会儿鬼出来了我不帮你，让它把你裤子扒了挂灯杆上！
沈晋军赶紧捂住嘴，冲张梓霖使了个眼色：你看，她急了，急了就是在乎我。
张梓霖：......他现在严重怀疑，沈晋军能活到现在，全靠叶瑾妍手下留情。
三人往路灯底下挪，越走近，那绿幽幽的光越刺眼。沈晋军掏出罗盘，指针转得跟抽风似的，直响。
有点意思，他摸着下巴，这阴气不重，但挺活跃，像是个没长大的鬼。
话音刚落，路灯突然一声灭了。周围瞬间黑下来，只有远处住户的窗户透出点微光。
妈呀！张梓霖吓得往沈晋军怀里钻，它...它来了！
沈晋军刚想推开他，就听见头顶传来的笑声，像个七八岁的孩。他抬头一看，只见灯杆上果然挂着个白影子，四肢细长，正荡来荡去，脚尖差点踢到他的脑袋。
喂！下来！沈晋军举起桃木剑，私自占用公共设施荡秋千，罚款五十！
白影子似乎愣了一下，笑声停了。紧接着，它猛地松开灯杆，直挺挺地往沈晋军脸上扑！
心！叶瑾妍的声音刚落，桃木剑突然自己出鞘，一道白光闪过，精准地劈在白影子身上。
白影子地叫了一声，被劈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滑下来，露出原形——是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点灰，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你打我！男孩瘪着嘴，眼圈瞬间红了，我就是想荡秋千，没人陪我玩......
沈晋军愣住了：你这是...哭了？
他见过凶神恶煞的厉鬼，见过哭哭啼啼的怨鬼，还是头一回见被打一下就哭鼻子的鬼。
叶瑾妍的声音软零：他是个夭折的孩子，魂体不稳，估计是生前没玩够秋千，死后才在这胡闹。
你咋知道？沈晋军问。
我刚才劈他的时候，看到零记忆碎片，叶瑾妍，他生前住这区，五岁的时候出车祸没了，最喜欢在楼下荡秋千。
男孩还在哭，抽抽噎噎的，听得人心里发堵。沈晋军挠了挠头，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还是上次菟菟塞给他的，是胡萝卜味的。
别哭了，他把糖递过去，这个给你，可甜了。
男孩瞅了瞅糖，又瞅了瞅他，抽泣着问：真的？不骗我？
骗你是狗。沈晋军蹲下来，笑得一脸真诚，不过你也不能再在这荡秋千了，吓着别人不，万一被巡逻的道士看见，把你收了就不好了。
男孩眨巴眨巴眼：那...那我能去哪玩？
沈晋军想了想，眼睛一亮：我带你回流年观！那儿有菟菟，有飞，还有两只乌龟，保证有人陪你玩。我还让李鬼给你搭个秋千，比这灯杆结实多了！
男孩眼睛亮了：真的？有秋千？
比珍珠还真！沈晋军拍着胸脯，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吓唬人。
男孩赶紧点头，伸手接过水果糖，剥开糖纸舔了舔，突然笑了：是胡萝卜味的！我喜欢！
叶瑾妍在剑里叹了口气：你就惯着他吧，回头流年观快成托儿所了。
人多热闹嘛。沈晋军把男孩抱起来——鬼魂轻飘飘的，跟抱了团棉花似的，对了，你叫啥名字？
我叫宇。男孩搂着他的脖子，笑得一脸灿烂，大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搭秋千呀？
回去就搭！沈晋军转身往区外走，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冲张梓霖喊，哎，好的一半现金呢？还有那两斤酱牛肉，剩下的给我留着！
张梓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少不了你的！不过老沈，你真要把他带回观里？不怕他捣乱啊？
捣乱就让菟菟啃他，沈晋军笑得得意，菟菟啃东西可厉害了，上次把我的拖鞋都啃出个洞。
宇吓得缩了缩脖子，又赶紧抱紧沈晋军：我不捣乱，我听话！
叶瑾妍看着这一人一鬼的背影，忍不住笑了。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缠在一起，倒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突然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至少，不用再一个人孤零零地飘着了。
桃木剑轻轻晃了晃，跟上沈晋军的脚步。远处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又亮了，这次是暖黄色的光，照着回家的路，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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