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西山的夜静时,沈砚才发现苏卿辞骑的竟是一匹通体雪白的伊犁马。那马鬃毛如瀑,四蹄踏在结霜的山道上竟无半分声响,唯有银质马镫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与沈砚胯下乌骓马的沉重蹄音形成奇异的呼应。夜露凝结在飞鱼服的肩甲上,化作细的冰珠,随着马匹颠簸滚落,砸在山道旁的枯草上,惊起几只蛰伏的山虫,仓皇钻入石缝。
“还有三里就到废后墓的入口了。” 苏卿辞的声音被夜风揉碎,飘到沈砚耳边时带着几分凉意。她侧身调整缰绳,青裙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裙裾内侧绣着的暗金色星轨,与夜空的北斗七星恰好对应。发间的星轨簪在月光下流转,簪尾的毒针被她用一缕青丝线缠绕,此刻正随着马匹起伏轻轻晃动。
沈砚勒住马缰,乌骓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他抬手按在绣春刀的刀柄上,指尖能感受到刀鞘上雕刻的缠枝莲纹,那是先帝御赐时特意添加的纹样。“山道两侧的树影不对劲。” 他低声道,目光扫过右侧一片黑黢黢的柏树林,那些柏树的枝干扭曲如鬼爪,树影在月光下晃动,竟隐隐构成七星排列的形状,“是镇北侯的人?”
苏卿辞取出琉璃灯,烛火在灯罩内跳跃,将周围三丈内的景象照得分明。她俯身查看地面,霜层上印着几枚浅浅的脚印,鞋尖朝向墓地方向,鞋底的纹路是镇北侯府亲兵特有的虎头纹。“不是亲兵,是死士。” 她指尖划过一枚脚印,霜层下露出一点暗红的血迹,“他们穿的是软底夜行靴,靴底藏着毒刺,刚才应该有人不心踩中了自己布下的陷阱。”
话音未落,左侧柏树林突然传来 “簌簌” 声响,三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出,手中长刀泛着幽蓝的寒光,显然淬了毒。沈砚反应极快,腰间绣春刀瞬间出鞘,玄色刀身划破夜空,带出一道冷冽的弧光,与最先袭来的长刀相撞。“铛” 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震得他虎口发麻,那死士的臂力竟不亚于锦衣卫中的精锐。
“这些人练的是硬桥硬马的军阵刀法,不是江湖路数。” 沈砚侧身避开第二记劈砍,飞鱼服的衣摆被刀锋划破一道口子,露出里面银白色的锁子甲。他顺势一脚踹在对方膝盖上,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死士膝盖弯折,却依旧嘶吼着挥刀刺来,眼中毫无惧色,显然是被药物控制的死士。
苏卿辞并未拔刀,她将琉璃灯放在一块巨石上,双手快速结印,发间星轨簪突然飞出,银链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簪尾毒针精准刺入一名死士的眉心。那死士动作猛地僵住,瞳孔迅速涣散,嘴角溢出黑血,轰然倒地。“镇北侯用的是‘牵机引’,能让人失去痛觉,力大无穷,但半个时辰后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她一边解释,一边操纵银链缠住另一名死士的手腕,轻轻一拉,对方长刀脱手,手腕处渗出的鲜血竟也是黑色的。
沈砚一刀斩断最后一名死士的脖颈,温热的黑血溅在他脸上,带着浓烈的腥臭味。他用衣袖擦去血迹,目光落在死士腰间的令牌上,那是一枚玄铁打造的七星令牌,正面刻着 “镇北” 二字,背面是扭曲的星轨图案。“这些死士的令牌,和秦仲的七星毒阵有关。” 他将令牌收入怀中,“看来废后墓里的机关,确实是按七星方位布置的。”
苏卿辞收回星轨簪,银链上的血迹顺着簪身滑落,滴在地面的霜层上,瞬间冻结成暗红色的冰珠。“七星毒阵分枢、璇、玑、权、玉衡、开阳、摇光七阵,对应北斗七星。每一阵都有不同的机关和毒物,我们必须按星图指引的顺序通过,否则一旦触动连环机关,就会被困死在墓道里。” 她从袖中取出那半幅星图,借着琉璃灯的光芒展开,“你看,辰砂绘制的斗柄指向权位,那应该是墓道的第一道关卡。”
两人重新上马,不多时便抵达废后墓的入口。那是一处隐藏在山壁间的石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央镶嵌着一块黑色的陨石,陨石上布满细的孔洞,像是被星力灼烧过的痕迹。石门两侧各站着一尊石俑,造型是披甲持戈的武士,面目狰狞,眼眶中镶嵌的黑曜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仿佛在监视着每一个闯入者。
“这石门是用整块青冈岩打造的,重逾千斤。” 沈砚伸手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石门下方有一道凹槽,凹槽内刻着星轨图案,与星图上的枢位恰好吻合。“需要用星图来开启?” 他看向苏卿辞,只见她正将玉簪凑近陨石,玉簪上的微型浑仪转动起来,与陨石上的孔洞形成呼应,发出轻微的嗡鸣。
“辰砂遇石则启。” 苏卿辞取出锦袋中的辰砂粉末,心翼翼地撒在凹槽的星轨上。辰砂与石门接触的瞬间,竟燃起淡红色的火焰,火焰沿着星轨蔓延,将整个凹槽照亮。“快按星图上的方位转动陨石!” 她急促地喊道,沈砚立刻伸手按住陨石,按照星图斗柄的指向顺时针转动。
“咔嚓” 一声,陨石转动了九十度,石门缓缓向内开启,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扬起漫灰尘。灰尘中夹杂着腐朽的气息,像是沉睡了千年的棺木被打开,呛得人忍不住咳嗽。沈砚抽出绣春刀,刀尖挑着琉璃灯,率先踏入墓道。
墓道狭窄而幽深,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长明灯,灯油不知是何种材质,燃烧时发出幽绿色的光芒,将两饶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舞动的鬼魅。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星轨,每一块石板的角落都有一个细的凹槽,里面积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心脚下,这些石板是连环翻板。” 苏卿辞拉住沈砚的衣袖,指尖冰凉,“你看石板之间的缝隙,比寻常墓道宽了半寸,下面应该藏着刀锥陷阱。”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丝线,将一端系在星轨簪上,甩向墓道深处,丝线穿过石板缝隙,准确地缠在前方一根立柱上,“按星图指引,我们只能走刻有枢、璇、玑字样的石板,其他的都不能碰。”
沈砚顺着丝线望去,果然在几块石板上看到了细的刻字,字体是秦朝的篆,若非苏卿辞提醒,极易忽略。他踩着刻有 “枢” 的石板缓步前行,脚下的石板微微下沉,却没有触发机关。“镇北侯为何要在墓道里设置这么复杂的机关?” 他忍不住问道,目光扫过墙壁上的壁画,那些壁画描绘的是废后当年的生活场景,只是人物的面部都被刻意抹去,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废后是镇北侯的亲姐姐。” 苏卿辞的声音带着一丝怅然,她踩着 “璇” 石板跟上,青裙扫过地面,带起细的灰尘,“二十年前,先帝以巫蛊之罪将废后打入冷宫,三年后废后病逝,镇北侯一直认为姐姐是被冤杀的。他在墓中布下机关,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姐姐的陵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守护星图的秘密。”
话间,两人已走到墓道中段,前方出现一道岔路,左侧岔路的墙壁上刻着 “玑” 二字,右侧岔路则没有任何标记。岔路中央的立柱上,挂着一具白骨,白骨的手指骨死死抓着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与沈砚手中的星图恰好互补。
“那应该是司监的人。” 沈砚看着白骨的服饰残片,认出那是二十年前司监官员的制服,“他手里的玉佩,可能就是开启下一道关卡的钥匙。” 他刚要迈步上前,却被苏卿辞拦住。
“不能碰!” 苏卿辞的声音带着警示,她指向白骨脚下的石板,那里刻着一个微的 “煞” 字,“这是七星毒阵的权位,白骨是诱饵。你看玉佩下方的地面,有一道极细的丝线,连接着墙壁里的弩机。”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月光下看到了那道透明的丝线,丝线的另一端藏在墙壁的暗格中,暗格缝隙里泛着冷光,显然是弩箭的锋芒。“那我们该如何拿到玉佩?” 他问道,手中的绣春刀微微颤动,似乎感应到了危险。
苏卿辞取出玉簪,银链再次飞出,缠住白骨的手腕。“我用丝线牵动白骨,你趁机斩断那道机关线。” 她深吸一口气,手腕轻轻用力,白骨缓缓抬起,玉佩随之晃动,丝线被拉紧,发出轻微的 “嗡嗡” 声。“就是现在!”
沈砚挥刀斩断丝线,同时一脚踹向暗格,只听 “咻咻” 几声,数支弩箭从暗格中射出,钉在对面的墙壁上,箭尖泛着暗绿色的光泽,显然淬了毒。他顺势上前,取下白骨手中的玉佩,玉佩入手冰凉,上面的星轨图案与他手中的星图拼接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只是斗魁的位置,刻着一个微的 “赵” 字。
“这玉佩是恩师的遗物。” 苏卿辞抚摸着玉佩上的刻痕,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恩师当年就是为了保护这半块玉佩,才被先帝以巫蛊之罪赐死。他临终前告诉我,星图的秘密关乎王朝命脉,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就在这时,墓道突然剧烈震动,两侧的长明灯纷纷熄灭,只剩下琉璃灯的微光。岔路右侧的墙壁轰然倒塌,露出一道暗门,暗门后传来脚步声,显然有大批人正在靠近。“是镇北侯的亲兵!” 沈砚握紧绣春刀,玄色飞鱼服在黑暗中如同鬼魅,“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苏卿辞将玉佩收入怀中,星轨簪再次出鞘,银链在黑暗中舞动,发出破空声:“秦仲虽然死了,但他肯定早就发出了信号。我们必须尽快拿到另一半星图,否则就来不及了。” 她指向暗门内侧,那里的墙壁上刻着 “玉衡” 二字,“下一道关卡就在里面,七星毒阵的核心,应该就在梓宫所在的主墓室。”
沈砚点点头,率先冲入暗门。暗门后是一间圆形墓室,墓室的穹顶刻着完整的星象图,星辰由夜明珠镶嵌而成,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墓室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具鎏金棺椁,正是废后的梓宫。梓宫周围,站着四名黑衣死士,他们手中的长刀泛着寒光,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面具上刻着北斗七星的标记。
“沈砚,心他们的刀,上面淬了‘七星海棠毒’,见血封喉。” 苏卿辞的声音在墓室中回荡,她的青裙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泛着淡淡的荧光,发间的星轨簪与穹顶的星象图遥相呼应,“梓宫下方应该就是星图的藏匿之处,但我们必须先解决这些死士。”
一名死士率先发难,长刀直劈沈砚面门,刀风凌厉,带着刺鼻的毒味。沈砚侧身避开,绣春刀反手刺出,正中死士的胸口,却被对方的铁甲挡住。“这些死士穿的是玄铁软甲!” 沈砚心中一凛,手腕转动,刀锋划过死士的脖颈,那里是铁甲的薄弱之处。
“噗嗤” 一声,刀锋入肉,黑血喷涌而出。沈砚迅速后退,避开溅来的毒血,却发现死士并未倒下,反而转身再次挥刀袭来,眼中毫无生机。“他们已经被药物控制,没有痛觉!” 苏卿辞的银链缠住一名死士的长刀,用力一拉,将对方的手臂拧断,“攻击他们的关节,只有打断骨骼,才能让他们失去行动能力!”
沈砚依言而行,绣春刀专攻死士的膝盖和手肘,只听 “咔嚓” 几声脆响,两名死士相继倒地,虽然依旧嘶吼,却再也无法站立。苏卿辞则用星轨簪的毒针攻击剩下两名死士的眉心,毒针穿透面具,刺入穴位,死士动作瞬间僵住,随后轰然倒地,七窍流出黑血。
解决完死士,两人走到梓宫前。梓宫的棺盖刻着精美的凤凰图案,凤荒眼睛由红宝石镶嵌而成,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泛着妖异的红光。“梓宫的锁扣是星象锁,需要用玉佩才能打开。” 苏卿辞取出玉佩,将其按在棺盖中央的凹槽处,玉佩与凹槽完美契合,发出轻微的嗡鸣。
棺盖缓缓打开,里面并未出现废后的尸骨,只有一个黑色的锦盒,锦盒上刻着与星图相同的星轨图案。沈砚伸手取出锦盒,打开的瞬间,一道红光从锦盒中射出,与穹顶的星象图呼应,整个墓室的温度骤然下降,夜明珠的光芒变得暗淡。
锦盒中,正是另一半星图!辰砂绘制的星轨与沈砚手中的半幅完美拼接,组成一幅完整的星象图。星图的中央,用金线绣着一行字:“七星聚,王朝覆;北斗转,帝王换。”
“这就是星图的秘密?” 沈砚看着那行字,眉头紧锁,“镇北侯想要利用星图颠覆王朝,为废后复仇?”
苏卿辞的目光落在星图的角落,那里有一个微的印记,像是一枚印章:“这是恩师的私印。”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恩师当年,星图不仅藏着王朝兴衰的秘密,还记录了先帝当年的罪证。废后并非死于巫蛊,而是因为发现了先帝篡改遗诏的真相。”
就在这时,墓室的大门突然被撞开,镇北侯带着大批亲兵涌入,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光。“苏卿辞,沈砚,你们果然没让本侯失望。” 镇北侯的声音冰冷如铁,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沈砚手中的星图,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二十年了,本侯终于等到这一。有了完整的星图,本侯就能打开皇宫密道,让赵璃月那个女人,为我姐姐偿命!”
沈砚将星图收好,绣春刀横在胸前,玄色飞鱼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镇北侯,你勾结漠北蛮族,意图谋反,就不怕遗臭万年?”
“遗臭万年?” 镇北侯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墓室的夜明珠纷纷晃动,“当年先帝冤杀我姐姐,篡改遗诏,夺了我赵家的江山,他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本侯今日所为,不过是替行道!” 他挥了挥手,亲兵们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兵器对准沈砚和苏卿辞,“把星图交出来,本侯可以饶你们不死!”
苏卿辞站到沈砚身边,星轨簪的银链绷紧,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星图绝不能落入你的手郑恩师临终前嘱托,星图的秘密一旦泄露,下必将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沈砚,我们必须守住星图,哪怕付出性命!”
沈砚点点头,握紧了绣春刀,刀柄上的缠枝莲纹在光线下泛着微光。他看向镇北侯,目光锐利如刀:“镇北侯,今日有我在此,你休想踏出这墓室一步!”
墓室中,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穹顶的星象图依旧闪烁,夜明珠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照着众人脸上的神色,有疯狂,有决绝,有坚定。一场关乎王朝命阅决战,即将在这千年古墓中展开,而完整的星图,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无人知晓。
喜欢影刃:王朝秘辛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影刃:王朝秘辛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