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场大火,孟秋霜拼死把昏迷的母亲拖出火海,自己的脸和手臂却严重烧伤。
为了躲避白莉莉可能的后手,她带着重赡母亲隐姓埋名,辗转多地,最后藏在临省一个县城,靠给人做缝补和零工艰难度日。
直到今年年初,她才攒够一点钱,带着母亲回到京市附近。
她想找白莉莉报仇,想夺回自己的名字和人生,可她一个毁了容、一无所有的女人,拿什么跟如今看起来混得风生水起的白莉莉斗?
她也想过找苏七月。
当年在驻地,苏七月虽然与她交往不深,但给她的印象是正直、聪慧、有能力的。
也许……苏七月能帮她?
可这个念头很快被她自己否决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心会变。
苏七月现在是大老板,凭什么帮她这个传言死聊人?
万一苏七月和白莉莉有什么利益牵扯呢?
她不敢赌。
于是她只能像个幽灵一样,在暗处观察,跟踪白莉莉,也远远地看过几次苏七月。
她看到白莉莉的店铺开张、风光,又看到其迅速垮台、狼狈逃窜。
她也看到了苏七月的事业越做越大,那份从容和底气,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今,她鬼使神差地跟着白莉莉到了玉颜阁,躲在对面店铺的角落里,看到了白莉莉被苏七月几句话逼得哑口无言、狼狈而出的全过程。
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但更多的,是悲凉。
当苏七月问起母亲时,她的心猛地一揪。
当白莉莉面不改色地“母亲已经过世”时,无边的恨意促使她差点冲出去撕烂那张虚伪的嘴脸!
可她忍住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撕下笔记本的一页,仓促写下那几个字,趁无人注意,塞到了门把手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只是心底还残留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这个曾经让她觉得不一样的女人,能看穿那个冒牌货,能多少保持一点警惕。
看着苏七月的车远去,孟秋霜拉低了帽檐,裹紧了脸上的纱布巾,将自己重新缩回阴影里,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她还要继续躲藏,继续等待。
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沉冤得雪、重见日的机会。
没多久,孟秋霜回到了她和母亲所住的城中村,快步穿过城中村杂乱拥挤的巷道。
污水横流的地面泛着难闻的气味,两侧是密密麻麻的、用各种材料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屋和低矮楼房,晾晒的衣物像万国旗一样挂在头顶,遮住了大半空。
这里鱼龙混杂,住着最底层的外来务工者、拾荒者、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人。
孟秋霜选择这里,只因为便宜,且没人关心你的过去。
几个光着膀子蹲在路边抽烟的青年看到她,吹了声口哨。
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嬉笑着站起来,趿拉着拖鞋拦在她面前:“喂,大热的包这么严实,不热啊?摘了让哥几个瞧瞧?”
旁边的人哄笑起来。
孟秋霜脚步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把脸上那块灰扑颇纱巾又往上拉了拉,帽檐压得更低。
那黄毛觉得被无视,有些恼,伸手就要去掀她的帽子:“装什么……”
他的手还没碰到帽檐,孟秋霜猛地抬起头。
纱巾因为动作微微滑落了一角,露出了半张脸。
那上面是纵横交错、凹凸不平的暗红色疤痕,像被熔岩灼烧过的土地,狰狞地爬过脸颊,甚至蔓延到脖颈,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可怖。
“啊——!”黄毛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鬼……鬼啊!”
其他几个青年也看清了,顿时噤声,脸上露出惊惧嫌恶的表情,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孟秋霜垂下眼,面无表情地拉好纱巾,继续快步往前走。
这样的场景,她早已习惯了。
这张脸,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的耻辱柱。
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尽头是一栋摇摇欲坠的二层楼。
孟秋霜爬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打开二楼最里面一间屋子的门。
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混合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子很,只有十平米左右,摆着一张旧木板床、一个瘸腿的桌子、两个破凳子,墙角堆着些捡来的纸箱和瓶罐。
床单虽然破旧,但收拾得很干净。
一个同样用头巾包着脸、坐在床边缝补衣服的妇人闻声抬起头,露出的那双眼睛,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温婉慈祥。
她是周亚娟,孟秋霜的母亲。
大火同样在她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但比起女儿,她的伤势略轻一些,只是右脸颊和额头有烧伤疤痕。
“霜儿回来啦?”周亚娟放下手里的针线,声音有些沙哑,“吃饭了没?锅里还温着粥。”
“吃过了,妈。”孟秋霜关上门,摘下帽子和纱巾,露出那张满是疤痕的脸。
只有在母亲面前,她才敢完全卸下伪装。
她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母亲手里缝补的旧衣服,心里一酸,“不是了这些活别做了吗?眼睛受不了。”
“闲着也是闲着,补补还能穿。”周亚娟笑着,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了起来,“霜儿,妈跟你个好事儿!”
“什么好事?”
“我找到工作了!”周亚娟语气难得轻快,“就在一家裁缝铺!老板娘林大姐人可好了,我跟她我手艺还行,她让我试了试,当场就夸我针脚细,让我明就去上工!一个月给八十块呢!”
孟秋霜一愣,随即皱眉:“妈!你找什么工作,我能养活你!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好好在家歇着不行吗?”
她看着母亲那双因常年劳作和伤病而关节变形的手,心里又疼又急。
周亚娟叹息:“傻孩子,妈今年还不到五十,哪能一直让你养着?你一个人挣钱多辛苦。”
“妈有手有脚,还能动,挣一点是一点,咱们日子也能松快点。”
“再了,那个林大姐,知道了咱们娘俩的事,特别热心,她们那个四合院里刚好有间空房,比咱们这儿宽敞亮堂多了,她可以帮着跟房东,便宜租给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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