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转过身。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冰锥，“柳如画，收起你那些无聊的试探和臆测。我的实验室，不是供你编排八卦的戏台子。”
“另外，别试图拿我当枪使。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更没兴趣卷入你那些针对顾团长夫饶心思里。”
柳如画脸上的笑容僵住。
被戳中心事的羞恼让她十分不爽。
她没想到沈恪会如此直白地揭穿她，更没想到他对苏七月的维护如此明确。
精致的脸庞涨得微红，“沈恪，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是提醒你。那个苏七月，能把顾荆野那座冰山都捂化了，手段能一般？指不定有什么狐媚功夫！”
“你这种只知道搞研究的书呆子，心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到时候……”
“够了！”沈恪冷冷地打断她，低声警告，“我的事，不劳你费心。管好你自己。出去。”
柳如画狠狠瞪了沈恪一眼，抓起自己的大衣，转身快步走了出去，“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研究室内重归寂静。
沈恪看着紧闭的门，镜片后的眸光深沉如寒潭。
良久，才缓缓转回身，继续刚才的工作。
只是，那握着切片镊的手指，比刚才更用力了些。
柳如画摔门而出，脸上还残留着被沈恪斥责后的羞愤。
几乎是同时，她看到不远处，两个卫生队的护士匆匆离开。
翌日清晨，苏七月刚换上白大褂，诊室门被推开一条缝。
“苏医生……”张护士探进头，“早上好！”
“嗯，早上好，你们俩有什么事情吗？”苏七月好奇道。
两个护士相互推搡一阵，最后一起进门来。
王护士红着脸道：“苏医生，你跟沈工一起工作，他……他平时都喜欢什么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苏七月无奈地笑了笑：“沈工？他工作的时候非常投入，心思全在实验上。具体喜欢什么，我还真没留意过。”
“你想想嘛，你发现了什么，跟大家呗。”
苏七月想了想，“他对材料相变临界点、能量场耦合效应这些非常着迷，追求数据绝对客观严谨，容不得半点马虎。是个很纯粹的研究者。”
“啊？就这些啊？”张有点失望，“那他有没有对象啊？家里是做什么的？苏医生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苏七月摇摇头，“不知道。工作就是工作，没聊过这些私事。”
“那柳如画同志呢？”王护士不死心，“有人看见她昨下午去沈工研究室了，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呢。她跟沈工是不是……”
苏七月更茫然了：“柳同志去找沈工？这个我也不清楚。”
看苏七月一问三不知的坦荡样子，两个护士面面相觑，有点泄气。
得不到想要的八卦，她们很快把注意力转向了新的可能性。
“柳同志那么漂亮，家世又好，还刚从总政镀金回来……”
“沈工又帅又有才华，首都来的大专家……”
“他俩站一起，那才叫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呢！”
“对对对，不定早就认识，家里撮合的。”
“我看像，不然柳同志干嘛总去找沈工？”
苏七月听着外面渐起的议论，无奈地摇摇头。
这些姑娘们的心思，真是比她的草药方子还复杂。
她对谁和谁是一对毫无兴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荆野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冬，一个人，太冷了。
傍晚时分，寒风卷着零星的雪粒敲打着窗户。
苏七月裹紧围巾，顶着寒气回到家。
推开院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土豆摇着尾巴迎上来。
炉膛里的火封得很好，余温尚存，屋子里不算冰冷。
苏七月在火炉前捣鼓一阵，添了几块煤。
炉火重新呼呼地旺起来，橘红的火光跳跃着，映亮了空荡荡的房间。
往日里，这个时间点，顾荆野要么在炉边看文件，要么和她一起做饭。
屋子里充满了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存在福
而现在，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衬得家里更为安静。
一个人，连做饭都提不起兴致。
苏七月简单地煮了碗挂面，卧了个鸡蛋，草草吃完。
收拾妥当，她坐到书桌前，摊开复习资料和习题册，用繁复的公式和题目填满思绪。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窗外的风声成了背景音。
然而，那些数字和符号渐渐模糊起来。
思念如同藤蔓，在寂静的冬夜里疯狂滋长，缠绕着心脏。
她趴在桌上，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一点一点沉向混沌的边缘……
“叮铃铃——叮铃铃——”
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将苏七月从半梦半醒的边缘拽回现实。
她站起身，走向顾荆野书桌上那部崭新的黑色电话机。
“喂？”
“七月。”
“荆野！”苏七月攥着听筒，仿佛抓住了远方的他，“你在哪儿？还好吗？冷不冷？吃饭了吗？”
“我很好，别担心。”顾荆野的声音透过遥远的电波传来，背景是呼呼的风声，“刚到一个临时驻点，有避风的地方，有热食。就是山里信号不好，好不容易才接通。”
“你呢？家里冷不冷？炉子烧得旺不旺？按时吃饭没有？晚上锁好门……”
“不冷，炉子可旺了，屋里暖暖的。”苏七月连忙回答，“我吃了饭，还做题了呢！土豆也很乖……就是……”
“就是想你了……特别特别想……”
听筒那边沉默了几秒，顾荆野再开口时，声音更加沙哑，“……我也是，七月。”
“每晚上，闭上眼都是你……想抱着你，想听你话，想看你笑……”
“任务还得差不多一周才能结束。这边雪大，路封了一段，耽误零时间。”
一周……
苏七月的心又沉了一下，但更多的是理解和心疼。
她知道，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脚下的路有多险。
“没事，你安心工作，注意安全！”她立刻挺直了腰板，带着军属特有的觉悟和担当，“家里一切都好，我把自己照姑好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专心执行任务。我和土豆，等你平安回来过年！”
她把“平安”两个字咬得很重。
这是她最大的期盼。
“嗯。”顾荆野沉沉地应了一声，“等我回来。”
结束了通话，苏七月久久没有离开。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默念：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荆野，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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