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文明联媚入盟庆典办得挺热闹,可惜王莽没吃上几口。那位自称“守望者第七序帘的半透明身影前脚刚走,后脚就送来个镶着星光纹理的玉板——是贺礼,倒不如是考卷。
玉板在未央宫大殿的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表面浮动着密密麻麻的星点。马援凑近了看,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画的是啥?蝌蚪文?”
“是星图。”王莽把玉板平放在案几上,手指轻点其中几个明亮的光点,“而且不是一般的星图。你们看,这些星星的位置,跟咱们观星台记录的不太一样。”
刘秀运转九幽之力感应,淡蓝光晕扫过玉板,忽然“咦”了一声:“这些星点……在动。”
果然,玉板上的光点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轨迹交错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清虚道长掐指算了半晌,脸色渐渐凝重:“陛下,这星图暗合机运转之数,非是凡物。老道推演半日,竟算不出其变化规律。”
禽滑厘带着几个工院——现在改名叫星际科技院了——的博士急匆匆赶来。一群人围着玉板研究了两个时辰,最后禽滑厘抹了把汗,苦着脸禀报:“陛下,这玩意儿根本不是玉板。臣用您教的光学镜片细看,发现它是用无数细的发光晶沙嵌成的,那些晶沙能在某种力量作用下自行移动。”
“能复制吗?”王莽问。
“工艺倒是能琢磨出来,但让它们按特定规律移动……”禽滑厘摇头,“臣等试了磁石、热力、甚至用九幽之力刺激,都不成。这晶沙只对星核有反应。”
王莽从怀中取出完整星核。当光暗交融的能量触碰到玉板时,异变陡生——所有星点突然加速移动,在板面上拼出三行奇特的符号。
“这不是汉字,也不是西域文字。”刘秀仔细辨认,“倒有点像……算筹的排列方式?”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王莽盯着那些符号看了半晌,忽然拍案:“这是数学题!”
满殿哗然。太医令瞪大眼睛:“星图里藏数学题?这、这守望者也太……”
“太会玩了。”王莽接话,嘴角却扬起笑意,“人家这是给咱们出入学考试呢。”
他让禽滑厘取来算筹和纸笔——纸是改良过的竹纸,笔是禽滑厘特制的炭笔,写起来比毛笔快得多。王莽根据符号的排列方式,尝试着转换成数字和运算符号。
“第一题,像是求轨迹方程。”他边写边嘟囔,“第二题……这是微积分雏形啊。第三题最麻烦,涉及概率分布。”
大臣们听得云里雾里。马援忍不住问:“陛下,这些学问,能用来治国平下吗?”
“能,太能了。”王莽头也不抬,“算不准体运行,就定不准历法;定不准历法,农耕就要乱套。算不准概率,打仗布阵就是瞎蒙。算不准轨迹……”
他忽然停笔,抬头看向殿外空:“就算不出那些外造物下次会从哪儿来。”
这句话让所有人心里一紧。王莽继续埋头演算,花了整整一下午,终于解出前两题。当他把答案用炭笔写在特制的油纸上,靠近玉板时,对应的星点果然亮起柔光,然后缓缓消失。
“解对了!”禽滑厘激动得声音发颤。
但第三题卡住了。王莽盯着那复杂的符号组合,眉头紧锁。这不是他熟悉的任何数学体系,更像是某种……基于多值逻辑的运算。
“需要帮忙吗?”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星际科技院白袍的年轻人站在殿门口,手里抱着一大卷帛书。这人叫张衡,是禽滑厘新收的弟子,才十八岁,但在算学和文学上赋异禀。
“你有思路?”王莽眼睛一亮。
张衡行礼后走上前,指着第三题的符号:“陛下,臣观这些符号,似与《周髀算经》中所述‘元术’有相通之处。但又不尽相同,它引入了‘或然’之变数,如同掷茭占卜,每一爻皆有多种可能。”
王莽恍然大悟。对啊,这是概率论与模糊数学的结合!汉代已有占卜中的概率思想,只是没有系统化成数学理论。
“接着。”
“臣以为,此题并非求确定之解,而是求最可能之解域。”张衡展开带来的帛书,上面画满了复杂的星象图和算筹排列,“臣连日观测,发现星空变化虽繁,却有脉络可循。若将每一星点视为一‘爻’,其明暗、位移皆为变数,则整片星空便是一幅巨大的卦象。”
这个思路让王莽茅塞顿开。他让张衡配合,两人一个用现代数学工具建立模型,一个用传统元术推演变数,整整熬了三三夜。
第三黎明,当最后一道算式完成,王莽将答案靠近玉板。所有剩余的星点同时亮起,然后如烟花般炸开,在玉板上空凝聚成一段光影文字:
“解题用时:三又四分之一日。评级:优等。附赠线索一:混沌非本源,乃病症。”
这段文字闪烁三次后消失,玉板恢复成普通的星光纹理板,不再有异动。
“混沌……是病症?”刘秀喃喃重复,九幽之力不自觉地运转起来,“难道,就像人会生病,地也会?”
清虚道长面色凝重:“若真如此,那所谓混沌侵蚀,实则是地染疾。而星核……莫非是药石?”
王莽没话,他盯着玉板,心中波涛汹涌。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之前的所有战斗——东海、西域、南疆、长安——都只是在治标。他们一直在消灭“症状”,却没找到“病根”。
更可怕的是,如果混沌是病症,那谁是病原体?又是谁在传播?
“陛下!”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斩瞳卫校尉冲进来,单膝跪地,“观星台急报!东北方向夜空出现异象,有不明光点群正在靠近,速度极快!”
所有人冲出大殿。此刻刚蒙蒙亮,但东北际确实有一片密密麻麻的光点,像是倒悬的星河正在坠落。
禽滑厘已经带着观测设备赶来。他改良的“千里镜”现在加装了多组透镜,放大倍数提高了三倍不止。透过镜片,王莽看清了那些光点的真容——不是外造物那种金属舰船,而是一种半透明的晶体结构,形状如梭,表面流转着七彩光华。
“数量……至少三百。”禽滑厘声音发干。
更诡异的是,这些晶体梭飞到距离长安约五十里的高空就停住了,然后开始排列组合。不过一盏茶工夫,它们在空中拼出了一幅巨大的立体图案——正是玉板上第三题的数学符号!
“这是在等咱们的答案。”王莽明白了。
他立即下令,让工院所有算学博士集合,同时调集全城善于筹算的士子。未央宫前广场上摆开了上百张算案,炭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算筹碰撞声此起彼伏。
张衡作为总调度,将大问题拆解成数十个问题,分发给不同组。王莽则穿梭其间,用现代数学思想指导他们建立模型。刘秀也没闲着,他用九幽之力感应晶体梭的能量波动,发现其排列方式确实符合某种数学规律。
“它们在模仿地脉能量的流动轨迹。”刘秀忽然开口,“陛下,这些晶体梭的排列,与长安地下灵能网络的节点分布有七成相似!”
王莽猛地抬头。他让禽滑厘调出灵能网络的地图,果然,那些晶体梭悬停的位置,对应着地面上一个个重要的灵能节点——观星台、禹王祠、未央宫、工院……
“这不是攻击。”王莽恍然大悟,“这是……体检。”
他立即改变策略,不再试图解数学题,而是引导众人反向推演:既然晶体梭的排列对应灵能节点,那么它们的数学表达,很可能是在描述灵能网络的运行状态。
这个思路一打开,进展就快了。两个时辰后,张衡捧着一卷写满算式的帛书跑来:“陛下,算出来了!这些符号描述的是一种能量循环模型,但模型中存在十二处‘淤塞点’——就是能量流动不畅的位置。”
王莽对照灵能网络地图,十二个淤塞点赫然在粒其中三个就在皇城之内!
“立即排查这些位置!”他下令。
斩瞳卫和工院匠人分头行动。两个时辰后,消息传回:在皇城东北角的旧冰窖地下,发现了一处被遗忘的西汉祭坛遗址。祭坛中央埋着一尊青铜鼎,鼎中积满黑色粘稠液体,正不断散发扭曲的能量波动。
“是混沌残留。”清虚道长检测后判断,“当年未央宫镇压混沌时,有少许本源渗入地底,在此积聚百年,已成毒瘤。”
王莽亲临现场。星核一靠近青铜鼎就剧烈震动,光暗能量自动涌出,包裹住那滩黑色液体。令人惊讶的是,液体没有反抗,反而如冰雪般消融,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与此同时,空中的晶体梭群起了变化。对应这个位置的几枚晶体梭忽然亮起柔和的绿光,然后缓缓上升,重新排列成一个新的符号——那是一个对勾。
“它们在……打分?”马援看傻了。
接下来的三,长安城开始了史上最彻底的大扫除。根据晶体梭给出的“体检报告”,众人又陆续找到了十一处混沌残留点。有的藏在古井深处,有的附着在前朝文物上,最棘手的一处居然在太学藏书阁的某卷竹简里——那竹简记载着某种禁忌祭祀之法,历代学者阅读时产生的恐惧意念,竟孕育出了一团混沌意识。
每清除一处,对应的晶体梭就会亮绿灯打勾。到第十二处被净化时,三百枚晶体梭全部亮起,在空中拼出一个巨大的圆环。圆环中央,光影凝聚成第二段文字:
“病灶清除完成。文明健康度评估:良。附赠线索二:病非起于内,乃传于外。”
文字下方,缓缓浮现一幅星图。这次不是抽象的数学符号,而是真实的星空,其中特别标出了三颗暗淡的星辰。
“这位置……”禽滑厘对照自家星图,手开始发抖,“是北斗七星勺柄延伸线的方向,但比咱们观测到的星空远了数倍。这几颗星,臣从未见过。”
清虚道长掐算良久,脸色苍白:“此非当世之星。按星象流转推演,它们的位置对应着……三千年前。”
三千年前,正是三族先祖封印混沌的时代。
王莽盯着那三颗星,忽然想起皇陵之下黑暗星核过的话:“真正的混沌,早已潜入你们中间……”
如果混沌是病症,如果病非起于内而是传于外,那么三千年前,是谁把“病”带到霖球?而那三颗标注的星辰,又藏着什么秘密?
晶体梭群开始解散,它们缓缓上升,在长安上空盘旋三圈,然后化作三百道流光,消失在东北际。临走前,所有晶体梭同时向地面投射出温和的光束,光束所及之处,草木生长加速,伤病者痛楚减轻,连地脉中的灵能都变得更加纯净。
“这是……治疗费?”刘秀感受着体内九幽之力的活跃,哭笑不得。
王莽却笑不出来。他望着晶体梭消失的方向,心中疑团更重。守望者送来的这份“贺礼”,看似是帮助,实则是在引导他们发现真相。可为什么?星际文明联盟为什么要关心地球的“健康问题”?
“陛下,现在该怎么办?”马援问。
王莽收回目光,看向手中已经恢复平静的玉板:“既然人家给了线索,咱们就顺着查。禽滑厘!”
“臣在!”
“全力改进观测设备。我要知道那三颗星的具体位置,以及它们现在是什么状态。”
“清虚道长,你负责查阅所有上古典籍,尤其是关于星辰异变的记载。”
“刘秀,你用九幽之力尝试感应那三颗星的方向,看能否建立微弱的连接。”
一道道命令下达,整个新朝机器开始运转。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张衡正盯着自己抄录下来的晶体梭数学模型,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找到禽滑厘,心翼翼地问:“院正,您……既然这些外存在能用数学描述灵能网络,那咱们能不能反推回去,用数学来预测混沌的出现?”
禽滑厘一愣:“你是,像预测日食月食那样,预测混沌爆发?”
“正是。”张衡眼睛发亮,“若混沌真是病症,必有病症发作的前兆。若能建立数学模型,捕捉能量层面的异常波动……”
这个想法太大胆,也太重要。禽滑厘立即带着张衡去见王莽。王莽听完,沉默良久。
“可以试试。”他终于开口,“但不是预测混沌,而是预测‘感染’。如果混沌真是外来的,那它传播时必然留下痕迹。就像瘟疫爆发前,总会有老鼠异常、井水变浑这些征兆。”
他让张衡组建专门的研究组,拨给大量资源。与此同时,朝堂上下都沉浸在一种复杂的情绪知—既有解决隐患的欣慰,又有面对未知的忐忑。
七日后,观星台传来突破性进展。通过连续观测和计算,禽滑厘团队终于确定了那三颗星辰的现今位置。
“它们还在。”禽滑厘指着新绘制的星图,声音发颤,“但状态很奇怪。这三颗星……没有光芒。”
“死星?”王莽皱眉。
“不,不是死星。”清虚道长接口,他这几日翻遍了古籍,“《山海经》残卷中有载:‘有三黯,不发光华,然万物影皆向其倾。’老道原本不解其意,如今想来,那描述的正是此三星。它们不发光,却吸收光芒——吸收一切靠近的光和热。”
刘秀忽然开口:“陛下,臣这几日尝试感应,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当臣将九幽之力探向那三星方向时,力量会不自觉地‘流’过去,就像水往低处流。但若臣反向感应,试图从那边吸取力量,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一片虚无。”
王莽心中一动。他想起前世物理学中的概念:黑洞。
不发光,吸收一切,连能量都无法逃逸……那三颗星,莫非是然形成的时空异常点?而混沌,是从那里“漏”出来的?
这个猜想让他脊背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混沌就不是某个邪恶意志,而是宇宙本身的某种“病理现象”。就像人体会生癌,时空结构也会出现“坏死区域”。
当晚,王莽独自登上观星台。星核在怀中平稳脉动,光暗能量和谐流转。他仰望东北际,那里现在一片洁净,仿佛晶体梭从未出现过。
但玉板还在,线索还在,谜团更大了。
就在这时,怀中的星核忽然轻微震动。王莽取出星核,发现其表面浮现出新的纹路——那不是守望者留下的符号,而是星核自身显现的信息。
纹路渐渐清晰,化作一行字:
“它们称我为‘疫苗’。可若疫苗本身,就是被弱化的病毒呢?”
字迹闪烁三次,消失不见。
王莽握着星核,站在猎猎夜风中,忽然觉得手中的温暖触感,变得有些冰冷。
而在他视线未及的深空,那三颗暗淡的星辰,正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微微亮了一下。
就像沉睡的眼睑,颤动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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