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六，平安县内外已鏖战旬月，城墙血迹冰结，檐角悬冰如剑。赵光弼虽被红姑夜探震慑，暂缓强攻，但围城铁壁未撤，粮道尽绝，城内薪柴渐罄，百姓缩衣节食，士气如风中残烛。杜明远连日巡城，眼见冻伤者日增，药棚人满为患，心似油煎。石磐建议遣死士突围求援，然皆知希望渺茫——千里京畿，纵有义士，何能撼动朝廷铁令？
京城司礼监值房，炭火盆烧得正旺，曹如意却指尖冰凉。他展开密报，平安县“民变”已成朝野热议，清流攻讦杜明远“拥兵自重”，殉则斥其“挑衅皇权”。更棘手的是，首辅一党借机弹劾他“纵容乡党，祸乱地方”。曹如意冷笑，指尖捻动一串伽楠木念珠，心念电转：杜明远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石磐的身世秘密、平安县银矿之利，乃至自己制衡朝局的筹码，皆系于此。然若明目张胆回护，必授人口实。
“干爹，通政司送来的密匣。”太监跪呈一漆海曹如意启盒验看，乃赵光弼八百里加急军报副本，字字铿锵：“逆臣杜明远负隅顽抗，聚众万余，私铸兵甲，恐成东南大患。臣请旨，即刻总攻，犁庭扫穴！” 曹如意瞳孔一缩，赵光弼这是要赶尽杀绝，以军功堵下悠悠之口。他沉吟片刻，忽而轻笑，铺开素笺，蘸朱墨写下一行字：“东南局危，然民变可虑。剿抚之间，重在火候。急则崩，缓则溃。” 旋即唤来心腹：“将此笺塞入陛下晚膳的莲子羹食盒夹层。”
是夜，乾清宫。崇祯帝正为辽东战事、国库空虚焦头烂额，见莲子羹下压着的纸条，勃然拍案：“曹如意！你好大胆子！” 却未立刻发作。纸条无声，却点出关键：平安县若成民变，东南赋税重地必乱；若屠城，下清议如何安抚？曹如意赌的，正是皇帝对“动摇国本”的恐惧。次日晨，皇帝独召曹如意至西苑暖阁，冷声道：“曹伴伴，平安县之事，你待如何？” 曹如意伏地泣奏：“陛下圣明！杜明远固有罪，然平安县乃纳粮重地，数万百姓皆陛下赤子。赵总兵若强攻，恐逼民反噬，更损和。老奴愚见，不若暂缓刀兵，派员宣抚，查明清浊，若杜明远果有异心，再剿不迟！” 他句句以“社稷安稳”为纲，暗合帝心。
崇祯帝沉吟良久，终提朱笔，批红一道中旨：“着即暂缓进兵，严密封锁平安县。遣钦差御史一员，会同赵光弼查办杜明远案，军民不得妄动，违者以谋逆论！” 盖印时，玉玺沉重——这道旨意，实为朝廷对地方强势官僚的妥协，亦是权斗的产物。
八百里加急信使背负黄绫圣旨，马蹄踏碎冰凌，日夜兼程奔赴平安县。沿途州县见金牌急件，纷纷辟道，无人敢阻。五日后，正当赵光弼集结兵力，欲发总攻令时，驿马冲入大营：“圣旨到！赵光弼接旨！” 旨意宣毕，赵光弼脸色铁青——煮熟的鸭子，竟被一纸调令勒住咽喉！他咬牙谢恩，暗恨曹如意手眼通，却不得不下令：“全军后撤三里，固守待命！”
消息传回平安县，城头守军相拥泣涕。杜明远却无喜色，对石磐叹道：“曹公公此举，非为救我等，实为局势不得已。暂缓刀兵，实为更烈之争——朝堂角力，已延至我县矣。” 石磐摩挲怀中玉佩，寒意彻骨：这“中旨”解围，看似生机，实将平安县拖入更深的政治漩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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