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灵儿刚把湿头发利落地扎成高马尾，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贴在颈侧，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战术靴上。她站在会议室门口，靴底无意识地碾着几片深绿的碎叶——那是猴子刚才在基地后院追那只偷香蕉的猕猴时，踩断的望树嫩叶，叶片上还沾着雨林特有的潮湿气息。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木门，暖黄的灯光裹挟着浓郁的茶烟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走廊的凉意。屋内，猴子正把那张黑色的战术椅转得像上了发条的陀螺，金属椅腿在磨损的木地板上划出吱呀作响的弧线；大块头则抱着半箱压缩饼干，坐在角落的矮凳上，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囤积食物的仓鼠，饼干碎屑掉了一地；眼镜蛇趴在长会议桌上，正专注地调试一架银灰色的微型无人机，螺旋桨高速转动带起的气流，吹得他额前的碎发根根竖起，活像只被惹毛聊波斯猫。
“坐好！”铁叔沉稳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手里的黑色文件及啪”地一声重重拍在会议桌上，震得桌上的空茶杯都跳了跳。猴子的“陀螺椅”立刻以急刹车的姿态停住，椅背猛地撞在桌沿，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大块头慌忙把最后一口压缩饼干囫囵塞进嘴里，被噎得满脸通红，抓起桌上的搪瓷茶杯猛灌茶水，结果动作太急，茶水溅了一袖子，深色的水渍迅速晕开；眼镜蛇以近乎0.3秒的神速把无人机塞进黑色背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坐得笔杆笔直，仿佛刚才那个“炸毛猫”只是幻觉——只有肖灵儿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她从容地拉过最里面的椅子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颗鸽子蛋大的空间珠，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神，刚才进门时沾在锁骨上的水珠顺着肌肤滑进衣领，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铁叔翻开文件夹，头顶的台灯光线恰好打在他眼角深刻的皱纹上，那些沟壑纵横的纹路里，仿佛藏着半本波澜壮阔的边境故事。“望树的任务，上级批了‘优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四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现在宣布——你们正式成队，代号‘利券。”
“利刃！”猴子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腰间战术腰带的金属扣撞在桌角，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代号比我上周想的‘金刚队’酷一百倍！”他兴奋地伸手去拍大块头的肩膀，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对方一直抱在怀里的盾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嘶——你子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带来的？开会还抱着盾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人形坦克’？”
“俺、俺怕开会无聊，抱着它心里踏实。”大块头憨厚地挠着头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盾牌边缘还沾着几块干掉的望树树胶，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不过这‘利券是真好听！砍坏人肯定跟砍甘蔗似的，一砍一个准！”他着，还用力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手，仿佛已经看到敌人被打倒的场景。
眼镜蛇推了推眼镜，指尖在面前虚拟投影出的键盘上飞快敲出两行代码，屏幕上随即跳出一行分析报告：“战术定位精准，刃尖直指敌人核心，符合规模精锐突击队的作战需求——综合评分，满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旁边的猴子。
铁叔的目光缓缓扫过兴奋的三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肖灵儿身上，语气里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肖灵儿，任队长。”
肖灵儿猛地愣了愣，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站起身，右手握拳坚定地抵在左胸——那是母亲生前教她的军礼，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像是刻在骨子里，分毫不差：“保证完成任务！”声音清脆而有力，回荡在不大的会议室里。
“队长好！”猴子立刻嬉皮笑脸地凑过来，胳膊肘亲昵地戳了戳她的肩膀，“以后我要是被间谍追得无路可逃，你可得用你的宝贝空间珠帮我搬块大石头砸他们！最好是能把他们直接砸进地缝里的那种！”
“先管好你自己那几颗辣椒弹吧。”肖灵儿无奈地拍掉他的胳膊，目光锐利地扫过桌上敞开的装备箱，“上次你偷偷把辣椒弹塞进大块头的压缩饼干里，结果他吃的时候，一个喷嚏喷了我一脸，辣得我眼睛肿了半，差点影响任务。”
“那是意外！绝对的意外！”猴子高举双手喊冤，却在接触到大块头投来的幽怨目光时，识趣地缩了缩脖子——上周的“压缩饼干辣椒事件”余波未平，大块头知道真相后，拎着猴子的衣领追着他跑了整整三公里，最后把他按在训练场上，监督他做了五十个标准俯卧撑，累得他第二胳膊都抬不起来。
铁叔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们的插科打诨，翻开文件夹的第二页：“装备分发——每人一条战术腰带，内置加密通讯器；辣椒弹十枚、微型烟雾弹五枚；红外夜视仪一副，轮流使用。”他着，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手电筒，轻轻推到肖灵儿面前，“这是空间珠的专用充电器，只能在基地内部使用，出任务时千万不能露馅，明白吗？”
肖灵儿心翼翼地拿起手电筒，外壳是磨得发亮的军绿色，底部清晰地刻着一个的五角星——和她钱包里那张母亲年轻时穿军装的照片上，领章上的五角星一模一样。她把充电器紧紧塞进战术裤口袋，指尖不经意间蹭到里面一个硬硬的东西——那是早上出门时，猴子神秘兮兮塞给她的野果，此刻还带着雨淋清晨的湿润水汽，冰凉而光滑。
“第一个任务。”铁叔点开墙上的投影仪，一幅色彩鲜明的青木镇地图立刻跳了出来，一个醒目的红色光点正在镇中心标记“老茶社”的位置急促地闪烁着，“最近半个月，青木镇频繁出现不明来源的摩尔斯码信号，频率固定为‘三短一长’——和三年前那个代号‘毒蝎’的犯罪团伙用过的频率完全一致。”他顿了顿，补充道，“任务级别d级，主要目的是磨合团队协作，大家不用太紧张，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摩尔斯吗？”猴子立刻举手，指尖转着刚领到手的辣椒弹，活像在玩杂技，“我上周刚跟通信班的老李学了‘求救信号’，要不咱们给他们回个‘快递哥已接单，请注意查收’？”
“别瞎搞！”铁叔瞪了他一眼，指节重重敲了敲投影幕布上的红点，“青木镇是边境有名的旅游点，人流量大，情况复杂。你们这次要乔装成普通游客——猴子，你装成放假出游的大学生，背个洗得发白的破书包；大块头，扮成摄影爱好者，扛着你的……哦不，扛个三脚架；眼镜蛇，装成地质勘探队员，记得带个放大镜充样子；肖灵儿，你就装成回镇上找亲戚的本地丫头，穿这件你妈留下的蓝布衫。”
“蓝布衫？”肖灵儿皱起眉头，那件衣服她见过，洗得有些发白，袖口还有块明显的补丁，“穿成这样会不会太显眼了？游客们不都穿得花花绿绿的吗？”
“越土越安全。”铁叔从抽屉里拿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蓝布衫，领口处精致地绣着一朵的蓝花——和母亲在界碑旁拍照时，衣领上别着的那朵一模一样，“间谍的眼睛都盯着那些‘新鲜人’，一个穿着旧衣服、土里土气的本地丫头，他们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眼镜蛇突然推了推眼镜，开口道：“队长，我改装了微型无人机。”他着，从背包里取出一顶编着草绳的草帽，帽檐内侧，那架原本就巧的无人机被进一步压缩成指甲盖大，巧妙地嵌在特制的凹槽里，“可以藏在草帽里，续航时间两时，支持实时传输画面和音频，隐蔽性百分百。”
“俺的盾牌怎么办？”大块头摸着盾牌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一脸舍不得——这面盾牌陪他执行过三次任务，早就有了感情，“总不能扛着三脚架去撞人吧？那玩意儿一撞就散架了。”
“换成伸缩盾牌。”铁叔指了指墙角的绿色装备箱，“收缩状态下能装进普通登山包里，展开后有半人高，防御普通手枪子弹绰绰有余。”
猴子突然捂着肚子笑出声：“哈哈哈哈！大块头背着伸缩盾牌，活像个走街串巷卖雨伞的！”
“你再一遍！”大块头被戳中笑点，佯怒道，抓起桌上的搪瓷茶杯作势要扔，却被肖灵儿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茶杯里的热茶还冒着热气，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微微皱了皱眉。
“安静。”肖灵儿的声音不算大，却像按下了静音键，瞬间让喧闹的会议室安静下来——猴子立刻识趣地闭了嘴，还冲大块头做了个鬼脸；大块头悻悻地把茶杯放回原处，挠了挠头；眼镜蛇推了推眼镜，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等着她部署任务。“任务步骤：明早上六点准时出发，乘坐最早一班中巴车到青木镇；猴子和大块头负责去老茶社买茶叶，想办法引老板开口话，观察他的反应；眼镜蛇，你找个隐蔽的位置操控无人机，重点拍摄茶社后院——资料显示那里有根可疑的线，信号很可能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我去跟镇里的老街坊阿婆们打听，摸清老茶社老板的底细，特别是他是什么时候来镇上的，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铁叔满意地点点头，把一份加密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老茶社老板的初步资料——姓名周福，男，五十岁，三年前从内地迁来，对外宣称是‘厌倦了城市生活，来边境归隐’。但据我们的线人回报，他晚上经常关着店门，独自在里屋听老式收音机，行为十分可疑。”
“收音机？”猴子摸着下巴，一脸困惑，指尖还在无意识地转着辣椒弹，“摩尔斯码不都是用电台发的吗？他用收音机怎么接收信号？难道是新型间谍设备？”
“笨。”眼镜蛇毫不留情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像老师教训学生，“老式收音机的调频模块经过改装，可以接收特定频率的摩尔斯码信号，表面上看是在听戏曲节目，实际上耳朵里全是‘滴滴答答’的电码声。”
“哦——原来如此！”猴子拖长声音，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辣椒弹，眼睛亮晶晶的，“那我能不能把辣椒弹塞进他的收音机喇叭里？等他一开机，‘噗’地一声，辣椒粉末喷他一脸，看他还敢不敢偷偷发信号！”
“不行！”肖灵儿和铁叔异口同声地否决，前者迅速没收了他手里的辣椒弹，后者端起桌上的搪瓷茶杯抿了口热茶，沉声道：“这次任务的首要目标是摸清情况，收集证据，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要是把间谍吓跑了，你们仨就去基地后勤扫一个月的厕所，包括男厕所！”
猴子立刻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伸手想去抢肖灵儿手里的辣椒弹，却被她灵巧地躲了过去。“任务开始前不准乱玩危险物品，”肖灵儿板起脸，“上次你把辣椒弹塞进大块头的压缩饼干里，结果他吃的时候，一个喷嚏喷了我一脸辣椒末，辣得我眼泪直流，差点影响了望哨的观察任务。”
“那真的是意外！绝对的技术失误！”猴子大声喊冤，却在看到大块头逐渐变得“和善”的眼神时，识趣地缩到了眼镜蛇背后，双手紧紧抓住眼镜蛇的胳膊，“眼镜蛇救我！大块头要公报私仇！”
“要打也是打你这个调皮鬼。”眼镜蛇无奈地推了推眼镜，伸手把猴子的脑袋按下去，“再闹，我就把你的辣椒弹全部改装成定时引爆模式，明早上六点整，在你枕头底下准时爆炸，让你尝尝‘辣椒雨’的滋味。”
会议室里的笑闹声撞破窗户，像一群欢快的鸟，叽叽喳喳地飘进基地宁静的夜里。肖灵儿望着墙上刚刚挂好的“利刃队”铭牌，指尖又不自觉地摸到颈间的空间珠——刚才铁叔把蓝布衫递过来时，她清晰地闻到了上面熟悉的肥皂味，和母亲生前最喜欢用的那款茉莉香皂味道一模一样，温暖而安心。窗外，远处雨林方向隐约传来银狼王悠长的嚎叫，紧接着，白——那只被猴子捡回来的狼崽——清亮的尖啸划破夜空，像一串叮当作响的风铃，悦耳动听。
“明早上六点，基地门口集合，不准迟到。”肖灵儿把叠好的蓝布衫心翼翼地放进背包，转身走向门口，走到猴子身边时，停下脚步，“猴子，记得把你掉在走廊上的草帽捡回来，别又被巡逻的张叔骂；大块头，晚上不准再偷拿食堂的包子，李师傅已经告状到铁叔这儿了；眼镜蛇，把无人机的备用电池充满——要是明任务中突然没电掉在茶社屋顶上，我就让你亲自爬梯子上去捡。”
“知道啦队长！保证完成任务！”猴子举着那顶沾着猕猴绒毛的草帽，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大声喊道，“对了队长，明早上食堂有加餐吗？我要吃三个肉包子！不，四个！”
“俺也要四个！不，五个！”大块头瓮声瓮气地跟着喊，手里还抱着那半箱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像抱着宝贝。
眼镜蛇一边收拾桌上的电子设备，一边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补充道：“我要带能量棒，至少三根，防止低血糖——上次在望树执行蹲守任务，连续三没睡好，我差点晕在树洞里，幸好猴子带了巧克力。”
肖灵儿笑着挥挥手，转身走出会议室，晚风轻柔地拂过脸颊，空气中飘着基地食堂特有的肉包子香味，还有远处雨林松脂的清新气息。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空间珠充电器，又摸了摸颈间冰凉的空间珠——那颗珠子里流转的淡蓝色光芒，像母亲温柔的眼睛，像界碑旁迎风绽放的蓝花，像所有未曾出口的爱与守护，无声地诉着“我在”。
铁叔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四个年轻饶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的宿舍楼方向，苍老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文件封皮上“利刃队”四个字——那是他亲笔写的，写了三遍才满意，笔锋刚硬有力，像边境那些巍峨挺拔的山。远处，基地的预备警报突然短促地响了一声，又很快平息，大概是哪个新兵不心碰倒了设备。他转身走进办公室，关上灯，桌上的搪瓷茶杯里，几片碧绿茶叶还浮在水面上，像一片不肯落下的云，静静等待着黎明。
银狼王的长嚎再次响起，悠远而苍凉，白的尖啸欢快地掠过屋顶。肖灵儿站在宿舍楼下的空地上，仰头望着缀满繁星的夜空——北斗七星清晰可见，勺柄正对着基地的方向，像一枚永不熄灭的指针，指引着家的方向。她轻轻摸了摸颈间的空间珠，又摸了摸口袋里那件带着母亲气息的蓝布衫，在心里轻声：“利刃队，出发。”
身后，猴子的笑声撞破夜空，大块头憨厚的喊叫声夹杂着眼镜蛇无奈的吐槽，还有白兴奋的呜咽声——这些鲜活而温暖的身音缠在一起，像一根结实的麻绳，将四个年轻的灵魂紧紧拴在同一片星空下，同一片土地上。
风里飘来雨林特有的湿润气息，带着新抽嫩芽的清甜，带着界碑旁蓝花的芬芳，带着所有关于守护、关于热血、关于青春的热乎而鲜活的故事，在寂静的夜里缓缓流淌。
利刃队的第一次任务，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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